眉心狠狠一抽,想起些什么,脸色渐渐难看。
毕竟,自从他这位好皇弟眼瞎之后,可没少凭借圣人的怜惜给他添堵。
他想发作,却又不想被赵元昭利用,脸色整个阴沉下来。
林中似乎都更冷了几分,沈灵霜心神随之紧绷。
三年夫妻,她最清楚不过赵元璟骨子里是何等的矜傲,赵元昭言语相逼,还明目张胆地把圣人搬出来威胁,只怕会适得其反。他如今已经是太子,赵元昭却只是个双眼俱盲的皇子,如何能与他抗衡。
她不好开口提醒,难免心急,下意识握紧赵元昭衣袖。
一枚蜜渍樱桃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到她的眼前,还带着余温。
沈灵霜悄悄抬起眼,却只能看见赵元昭唇畔挂着一丝未曾收起的笑,稚气又恶劣,似是成竹在胸。
她有些迟疑地接过那枚朱红剔透的果子,紧跟着就听见身后踏雪声离去。
赵元璟居然真的退走了。
靴子踏碎厚雪的窸窣声渐渐消失远去。
沈灵霜有些吃惊,顿了顿才意识到两人还维持着相依偎的姿态,连忙从赵元昭怀中退了出来。
赵元昭也轻咳一声,耳后泛起可疑的红晕,“事急从权,是我冒犯了沈娘子。”
沈灵霜攥着殷红果子摇摇头,“殿下也是为了不让我被那人发觉,权宜之计而已,我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怪到殿下头上。”
她脸颊上还残留着几分男子胸膛上的热度,回想起方才过分亲密之举,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好在赵元昭看不见。
沈灵霜悄悄抬眼,刚好看见他唇畔一闪而过的温暖明亮笑意。
“那便容我再央娘子一事可好?”
她应了声,听独属于男子的清醇嗓音娓娓道来,沈灵霜却听得瞳孔微缩。
赵元昭的胆大妄为程度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但自己方才承了情,似乎不该拒绝。
可若是答应,好像太冒险了些。
女郎左右为难,轻轻咬着下唇。
赵元昭也不纠缠,只笑笑,“娘子若是不愿,只当我方才什么都不曾说。左右我已经是个废人,并不一定能保证此举滴水不漏,娘子有顾虑也是该然……”
他言语坦荡,却敛着眉眼,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其实就是件小事而已。
“我答应你。”沈灵霜不忍听他继续贬低自己,一口答应下来。
右银台门外的宽阔甬道上,赵元璟越发觉得不对。
早在策划与圣人相认之前,他就细细将宫内几个皇子的禀性摸得分明,尤其没有放过这位自幼聪颖,颇得赞誉的六皇子。
知晓他文武双全,知他性子爽朗,深得人心,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候选人。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那出在围猎场上精心安排的意外,彻底断了赵元昭与他相争的可能。
只不过他那时还不曾回宫,手下可用之人太少,露了痕迹让圣人察觉。虽然赵准念及早逝的发妻,没有怪罪他,又因为木已成舟,膝下其他皇子庸碌不堪,只得立他做了储君。但也因此对赵元昭怀有愧疚,总偏袒赵元昭几分。
若否,怎会纵得他如此嚣张跋扈。
不对!
赵元璟倏地勒住缰绳,终于察觉到异样何来。
虽然赵元昭素日里恣意妄为,但他最会伪装,每每相见总装模作样,不会立时就发作,他今日作为,倒像是要激怒自己早些离去。
他怀中那个女郎的身份定有古怪。
赵元璟当机立断地策马回身。
毕竟,与将赵元昭这根刺彻底拔起相比的机遇,找寻失踪的沈灵霜,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将淡漠的目光投向前路,忽略掉心底潜藏的不安。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
凛凛北风拂动竹间碎玉,青的竹,白的玉,纷扬细雪从翠枝抖落,窸窸窣窣。
赵元璟再回转竹林时,就见赵元昭正拥着方才的女郎一同倚坐在林间小榻上。
数十丈的雪青织锦围成一方洞天,案桌的红炉上正煨着酒,还有一支吐蕊梅花斜插长颈瓶中。三两窈窕宫人头戴长纱帷帽,面容轻掩,侍立左右,真是好不自在。
“元昭,”赵元璟改换了更为亲近的称呼,“孤已将随从都留在林外,定不会打扰你的清静,不知可否讨你一杯酒喝?”
沈灵霜见赵元璟果然去而复返,不由得暗叹赵元昭洞察人心的功夫。但见赵元璟步步逼近,仍是不免紧张起来。
“不过是一杯酒罢了,我又怎会吝惜。”
赵元昭眼角眉梢里都是笑,好似方才的不愉都已经过去。
他拂袖虚虚一扫坐榻,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元璟早已做好硬来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之快,反倒一愣。
沈灵霜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竹林里一时沉默。
唯独赵元昭自在得很,他眉尖轻轻一挑,状似疑惑,“怎么,太子殿下莫不是怕这酒水有什么不妥?”
他笑了笑,端起玉盏一饮而尽,将酒盏反转过来,抚掌而笑。
“如此,可安心些?”
赵元璟看了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