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处处留心,步步在意,发现至少从面上,还真没发现赵元璟怀疑她。
或许是她前世不求回报、一味付出的样子太蠢,才会让他毫无戒备之心,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全心全意爱慕他的沈灵霜。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她就知道这一世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对赵元昭动手了。
是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自打赵元璟腿脚不便后,她就装作面上别扭,实则不忍地照料他,药汤,饮食,都要一一过手,片刻不离。
也因此,她提前见到了赵元璟前世重用的不少心腹,尤其是后来的幕僚之首,如今还在掌管百工技巧诸务的少府监梁弈。
这位日后的东宫重臣是沈灵霜格外关注的对象。
说起来,赵元璟真是伤得刚刚好,既救了圣驾,又因为养伤撇清对赵元昭下手的怀疑。
他没法亲自指挥,那么以他对梁弈的看重,计划的实施者只有梁弈。
沈灵霜屏气凝神,若无其事的进进出出,假装毫不在意的同时悄悄竖起耳朵,试图捕捉只言片语。
私心里,她对这位梁少府监一点好感也没有。
前世就是他一意力主,让赵元璟贬妻为妾,另娶贵女。提出如此薄情建议之人,其为人可想而知。
在赵元璟入主东宫后,此人行事越发狂妄狠戾,以诬告陷害他人为能事,手下冤魂不知几几,东宫鬼见愁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平日的眼神也是阴沉沉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大队人马走走停停,转眼就到了东都,刚好迎来了今岁的初雪。
大雪纷扬多日,瑞雪兆丰年
恰逢淮南道的按察使杨咎贡上一只稀有的白虎以贺祥瑞,圣人兴致高昂,当场就定下三日后领着朝臣宗室到华峪园狩猎,权作今岁冬日的狩田之礼。
赵氏皇族祖居陇右,血液中就留下了骑马善猎的一面,皇室中人自幼便习骑射,打起马球蹴鞠更是一把好手,连几位年少的公主都喜好捶丸。
天家如此,坊间无不效仿。
所以沈灵霜一下车就见不少女眷三三两两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霜儿若是想去,我让赵成陪你。”
赵元璟坐在轮椅上,视线温和地落在少女发髻间那支杏花钗、腰间的杏花玉佩上,极好说话的样子。
“那倒不必,有我在,小妹想去哪里便去哪。”沈谦光从一旁的马上跳下。
“听说淮南道的杨按察使不止献上瑞兽,还寻了一班善于冰嬉的舞姬排了一出献圣舞。”他笑嘻嘻的,事不关己地说着打听来的消息,“看来这回杨家是下了大本钱,想要讨圣人的欢心。”
淮南按察使杨咎,应该是赵元昭的舅父,杨贤妃的兄弟。沈灵霜在心里叹口气,从上回一别,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赵元昭的消息,只隐约听说杨贤妃的病更重了,六殿下日夜伺候在侧,广有孝名。
而圣人,似乎一次都不曾去过,倒像是忘了这位陪伴他一起被幽禁多年的妻子。
她正想着,长长的号角响起,鼓声随之而激昂,这是宣告圣驾已经入围。
赵元璟与沈谦光皆是文职,需陪伴圣躬左右,沈灵霜作为家眷自然要一起,当下就跟着他们一同往圣人所在的高台去。
一路上的郎君们都戴着防尘的幞头,幞头不起眼,他们就在幞头外系上各色鲜亮抹额。侍从们跟随其后,手持各家旗帜,带着毛色鲜亮的猞猁和细犬。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专为天子豢养雕、鹘、鹰、鹞、狗的闲厩五坊的仆役穿着红黄两色衣服,将百数千数的珍禽异兽放入事先休整好的围田,鹤唳虎啸之声引得不少儿郎欢呼喝彩。
紧张热烈的氛围扑面而来,即使是怀揣心事的沈灵霜也觉得心血沸腾。
她不由得看了看皱紧眉头的沈谦光,阿兄不喜杀生,还硬着头皮陪自己来,真是难为他了。
“阿兄,要不……”她看向沈谦光,想劝他先走。
“取我的箭来。”赵元璟突然开口。
“郎君,您这腿伤还没有好利索呢!”赵成为难。
“取来。”
赵成只得从后面人使了个眼色。
“霜儿喜欢什么?”
赵元璟被赵成搀扶着站起,神色自若地接过箭囊挂在腰间,又叫人牵来了一条拂林犬。
他淡淡笑,摸着狗头,对自己的射艺无比自信,“我射几只火狐取皮给你做件大氅如何?”
狐毛大氅……
沈灵霜第一时间想到了前世有限的几回见到楚如霜,那个张扬跋扈的女郎似乎就很喜欢红色的狐毛大氅。
“郎君,娘子冬日里从来不穿狐皮氅的!她喜欢的是絮蚕丝的衣裳,轻薄又保暖,还没有那股子皮硝味。”阿春跺了跺脚。
赵元璟一顿,看向沈灵霜,“我没有其他意思。”
沈灵霜抿了抿唇,才轻轻笑,“我知道的。”
从她的心不住赵元璟身上开始,早就不在意这种细节,是刻意装出的一副明明很在意又强忍着不在意的样子。
果然,赵元璟的眉梢反而舒展了几分。
他略一颔首,“待到一会献兽之后,”似是想到什么,他看了梁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