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多户人家,经过二十多年的光阴流变,有的已经变迁,有的已经四世同堂,有的已经断了香火,若要一户一户的调查,还真的要费一番心力。
翻至某一页,林甫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沉声道:“石昊?!”
景桃的右眼微跳,凝视着花名册上的名字:“他也曾经被献祭过?但他不是还……”为了避免自己兑错了名姓,她特意去查看一下名册对应的族谱,没错,石昊的旁系宗族姓霍,石昊乃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石昊。
林甫托着下颔:“很奇怪啊,如果石昊真被献祭出去了,那么我们所逮捕的那个石昊是谁,莫非是鬼?”
“休得胡说。”景桃斜了林甫一眼,侧过眸去,转身向林郎中请教,“敢问这个孩子真是被献祭过的吗?”为了能让林郎中理解她这番话的真实用意,景桃特地补充了石昊曾携人绑架小外甥又重伤了表姐霍翠之事体。
林郎中喟叹了一口气:“确有其事,在十多年前,石昊的确是被献出去了,石家人还在半个月后还在崇旺村寻到了他的尸身,他是活生生饿死的。”
提及陈年旧事,林郎中免不了要多说了几句:“唉,其实都孽缘。当年石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大儿子名曰石昊,小儿子名曰石昕。石家与霍家素来交好,两家人自小便为了石昊和霍翠定了娃娃亲,只是造化弄人,石昊刚出生时被献祭出去,于是石家人便要让石昕顶上自家兄长的姻缘。长石昕七八岁的霍翠已经懂事,自是不情愿的。而石昕他爹在石昊死后也生了痨病死去了,不久他娘也改嫁了,石昕也就继续顶着他兄长的身份,被霍家接过去住。”
石昕被接到霍家住以后的事情,景桃和林甫也通过之前审讯过石昊获悉了,只是,景桃从未料到石昊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弟弟石昕。
但也能够阐释一种现象,为何霍翠会对小自己七岁的表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念和举止,表弟生着一张与死去未婚夫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未婚夫的亲弟弟,朝夕相处之下,她难免要生出些情意,对表弟也自是要多加关照和呵护些的。
景桃审视着纸牍上的名字,再度回忆起石昕在牢狱时死去的残相,她倏地问道:“石家与霍家尚还在崇旺村的时,也就是霍翠还没出嫁时,这两户人家与村中哪些人家走得近些呢?”
“这个啊,年岁久远了,让我好生想想,”林郎中的目光开始变得幽远,话音悠缓,“石家的发展势头不如霍家得好,不过,这两家在二十多年前与沈靖村长一家来往倒还挺密切,我最近记得比较清楚一件事是,霍翠小妮子嫁到水镇那一会儿,她小两口子经营鱼铺急用钱,四处找人借钱,沈靖还借过一些钱财给她呢。”
“沈靖村长?”景桃一侧的眉微微扬了起来,霍翠还跟沈靖有钱财上的来往?
林甫嗅着了一些端倪,拿出笔录问道:“敢问一下,霍翠是何时向沈靖借钱的呢?”
“大概是在一两年前吧,也不久。”林郎中一边命药童为他们来斟一杯茶,一边道,“那一会儿,待霍翠跟她丈夫在水镇发达了、挣着钱了,霍翠一家也曾在水镇宴请过沈靖呢。”
霍翠是在一年前死去的,而她在两年前与沈靖有过钱财上边的来往,那么沈靖便有嫌疑了,景桃在心中描摹着凶犯的身量与特征,她那一夜与山鬼打过一次照面,若沈靖真是凶犯的话,那么便与景桃心目当中的凶犯形象对不上号。沈靖已值知天命之年,年老体衰,又有多大的精力连番杀三四个人呢?
景桃很快便浏览完名册,通篇翻阅毕,她斟酌着林郎中刚刚那一番话,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联系她数个时辰前在沈靖的府邸待上的一刻钟,噢,她想起来了:“有件事我想冒昧请教一下,”她看着林郎中,“请问沈靖村长可曾娶妻呢?”
在沈靖的府邸里,除了日常使唤过的家丁,景桃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家眷,沈府空寂幽荡,俨若空宅一般碜人,案例而言,像沈靖这般的年纪,早应该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但沈府内丝毫没有烟火气息,反而死寂得可怕,针落可闻。
林郎中一片默然,气氛一时变得有几分静谧,那两位药童乖巧地把茶盏搁放在两人面前的杌几上,瓷盏碰推之声,在静谧的空气显得格外清亮。
老半晌,林郎中才道:“沈靖的妻子在二十多年前上吊自尽了,他也没再续弦。”
景桃和林甫俱是瞠目。
林郎中道:“沈妻的死,还与沈靖的孩子要被献祭有关。”
景桃微讶,林甫重新掀开名册,原来沈靖家的孩子以前也被山鬼挑中过,两人仔细观览着名册上的名讳,一边翻阅搜寻,景桃疑声道:“怎么在名册上没有沈姓的孩子呢?”
林郎中摇了摇颅首,眸中露出些许唏嘘之意:“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位道士说山鬼要用男童来镇压住邪祟之气,必须要寻个首当其冲之人,沈靖家率先被推选了上去,而那时候沈靖的妻子怀孕了要生产,全村人都在沈靖家的屋舍外候着,约莫一刻钟以后,沈靖抱着孩子出来了,那道士一看,说是个死婴,死婴根本镇压不住山鬼的邪祟之气。道士只好寻下家,而村长家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