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专道:“张信在另一头,刚才还通了信号,我去打个信号,你歇一歇,我回来再一起走。”他脱下直身,往江边走去。
陆修点点头,接过点心慢慢吃起来。
刘怀专发了信号之后回到矮山,陆修正斜靠在一侧山石上,他已经换上了刘怀专的直身,里面只贴身穿了裤子——刘怀专的袖袋里实装不下太多衣裳,幸好天黑,直身这么穿着也没人仔细看。
湿衣裤堆放在一旁,刘怀专想了想,将湿衣裤撕成条,又去到江边扔了下去,江水盘旋着,带着碎布条静静地流走。
陆修闭着眼睛养精神,他是真正锻过身体的人,本来不应该这般疲累,但是他与人打斗时在那边硬木箱子的边边角角撞得狠,有几拳打中他时同时背后都碰在木箱子边角,伤得其实不轻,再加上他在城门外与杀顾严的帮凶缠斗时受的伤其实并没好全,这下又在水下浸了这么久——四月夜晚的江水其实是很冷的。这下伤上加伤,格外费人。
刘怀专知道这趟不易,也不知道陆修伤得如何,心中有好些话想问,却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便沉默着陪坐在一旁。
他想起阿爹在他临走时和他说的话:“陆修文武双全,性又正直,这次让你与他一起去办事,虽说是想让你借他的光,但你可以从中学到真正做事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实务要做得好是最难的,陆修从外放做起,一向优秀。而且,阿爹希望,你不要白借他的光,要尽力帮他,必要时不妨亮出身分,护住他。”
其实阿爹不需这么说,他与陆修结识于少年,虽然地位不同,但陆修于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友。他知道陆修奉命行事会有危险,让他跟着一同前往帮他,他是很乐意的。
半个时辰后,天地已经一片静寂,有一条人影出现在不远处,正慢慢地移动着,刘怀专指尖闪起亮光,画了一个圈,光灭,人影迅速靠近,正是张信。
察觉到空气中的衣襟带风声,陆修立即醒了过来,睁开的眼睛立刻没有半分睡意,他站起身来:“回城罢。”
张信和刘怀专见他踉跄了下,之后虽疾步,却微有僵滞,便知他伤得不轻,张信道:“我和怀专可以攀城墙进去,你这个样子怕是不行。”
陆修顿了一下,说道:“我已做了准备,离城门二里外会有运水的车在彼处歇力,我会躲进水桶进城。”
运水的桶并不会装满,因怕运送水程中溅出,桶高两米,躲进去是可以的。
刘怀专奇道:“你和运水的人……”
贵人喜用南京城外的泉水,每日都会有不同的水车运水进城去卖,一车最多运两桶,却是某些人家的生计。
陆修也不瞒他们:“正好有一户卖水的人家,是以前在万年县时我帮过忙的一对夫妇,事后投奔南京兄长一家。我到南京之后遇到他们。”
张信追问了一句:“可信不?”
陆修点点头:“他们并不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