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眉稍一动:“信儿,你这么说,不是和默儿一样,担心南路之敌会北上吗,为何不教默儿带兵去支援你爹爹?”
赵信约想了想,抬眸看着自家娘亲:“女儿有个不确定的想法……”她慢慢将写着“佛郎机”的棋子沿着海岸线往北推,直推到了乐浪:
“敌兵也不傻,绕过乐浪与罗曼国汇师舍近求远,而且大军奔袭,又是在海上,通讯不便,若是他们到了,爹爹已经灭了罗曼,岂不是被咱们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她思忖着,将那棋子慢慢摆到了写着“倭”字的棋子旁边:
“而乐浪战场,战可攻,退可守,最乐观的是突破了萧叔叔的防线,双寇会师支援罗曼国,取中可以与倭兵一起缠住我大梁东路军,让东路军与北路军不可互相援护,最次还可以逃往海上,或者倭国,我若是敌兵,一定会去助乐浪,而不是营州。”
她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却是越说越自信,最后眉毛一扬的样子,让盛时行恍若看到了自家夫君,欣慰地点了点头:“信儿说的很对。”
说完,又转向赵玄默:“默儿,你要学会你姐姐这样,通观全局,以敌之思,谋我之策。”
赵玄默这回也服了,目光灼然看着自家娘亲和姐姐,盛时行微微一笑:“南边大军还需防备佛郎机国是诈降,且调度不易,你爹爹出征前早就令你刘冲叔叔调了雍州军精锐入京,娘认为我默儿的勇猛谋略足以挂帅,但你须懂的,初阵最忌大意失荆州,你带兵驰援乐浪,要听你两位叔父的话,不可以冒进,到了战场,要记住你只是二路元帅,不准喧宾夺主,更不许用亲王身份压人。”
赵玄默听自家娘亲此言,喜出望外:“娘亲放心,儿子一定听两位叔父的!”
盛时行笑着点了点头:“还有,你不要奔辽东往乐浪,从京师直接入冀州往大沽口,我让兵部在那里留了十几条战船和五万水军,够你用了。”
她一言出口,一双儿女都愣了,不多时赵信约先回过神:“娘亲是让默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围魏救赵?也太妙了吧……”她笑眯眯地看向赵玄默:“立威之战的机会来了。”
此时,盛时行又看向赵玄默:“默儿,你打算怎么打?”
此时的赵玄默只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但心却是静了下来,默然良久后,才慢慢开口:“儿子觉得,敌国多为海寇,水上是他们占优势,而且敌兵甚为狡猾,若在大沽口被我击败,极可能重复在东南的策略,逃往海上或倭国,最好是将他们的主力引到岸上来打,方可全歼,虽然敌兵的目标是乐浪,但大沽口是一个非常好的港口,而且可以长驱直入攻击我重镇冀州,甚至连长城都能绕开……敌兵如果看到甜头,一定舍不得放下,只要戏演的像,大军潜伏,令大沽口水军用小船且打且退,慢慢诱敌……”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确定地抬头,只见对面二人相视一笑,自家娘亲欣慰道:“不错,没有辜负你父皇这些年的教导。”
赵玄默还懵着,赵信约上前抬手按住弟弟肩膀:“既然笃定了就去做,你是我大梁的皇子,夙承父皇教诲的秦王,怎么可能不如那些外藩蛮夷。”
赵玄默挑起一个笑意点了点头,又被自家姐姐拉住手臂:“走吧,左右也睡不着了,去我殿里,我给你备下了一份出征大礼。”
看着一双儿女相携说笑着走出殿门,盛时行却慢慢敛去了笑意,她抬首看着福宁宫外初现的曙光,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恍然:
“人生数十载,就这么飘飘悠悠地滑过了,如今一双儿女都到了自己当初意气风发,高中进士的年纪,可彼时的自己却未曾敢想,这半生拼搏,居然会遇到这么多波诡云谲和风起云涌,更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位极人臣,更嫁给了这天下第一人……”
但唯一不变的大概是,无论历经多少板荡,她心中一直都有一颗北极星,只要看着他,就知道前进的方向……
她披上凤氅走出殿门,举目在玄色天空中找到了北极星的方向,倚在冰冷的门柱上,轻念心中的那个名字:“聿卿……你要平平安安的。”
而盛时行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同一片星空下,也有人恰好举目望向了天空。
“也不知道嗣音和孩子们好不好,是不是又瞎操心了。”延宁帝赵崓带着自家国师从瞭望台上慢慢走下来,这样顺嘴就念叨了一句,逗得道简一笑开口:“堂堂国之右相,自然是忧心国事多些,你这个前方兵马元帅可要快点得胜还朝,省的她挂念。”
或许是回到了二人熟悉的战场,道简难得用上了当初的口吻,这让赵崓很是惊喜:“自是要尽速,明天先杀他们一波立威。”
道简笑着点点头:“诶你说这帮红毛贼怎么想的,这营州以北更是茫茫冰原,到现在也打不赢,又不撤军,就不怕冻在回城的路上?”
赵崓看着对面联营的星点篝火,微微一笑:“他们是想学楚霸王背水一战,夺下柳城过冬。”他指着远方敌中军营那一片一片隆起的辎重:“而他们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