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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元十七年二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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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伦不知何变,兵戈相见,苦于边地万民,只盼早日止戈息战,盼君安然而归。
宏元十九年七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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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未明,不可以并兼,于女儿亦是。
从前陛下说我天真,可为开先河,便赌一把又如何。
宏元十九年九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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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嗜睡精神不济,原是中毒之故,万象宫尽我亲信,秋兰素华诸事亲为,未想竟也出此变故。
明日终于能出宫了,回府好好将养着,只愿他回来之时,不要漏什么破绽才好。
宏元十九年十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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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月余,时常见血,我早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愿终君之手,惟愿身祭山河,望君珍重,莫徒伤己身。
一直有话未曾相告,如今无缘面述,便粗浅记于纸上,盼君得见。
你我夫妻时日虽短却相知数载,你总以为与我是那年上元结缘,其实不然。
昔年三月初,斜阳细柳匆匆一瞥,便已动我心弦。
清宁宫外和风沐沐,太液池畔碧水映天,重重柳枝帘幕后,我见过世间最好的少年郎。
上元化名相识,我亦早知。
后来种种,或有不得已,或有情所致,到如今七载有余,我从未有悔。
宿心渐申写,万事俱零落。
江山多少卷,青山处处白。
今我终于万物静寂,心却无怨,虽死犹生,待到他年繁华,三月春,与君再逢。
宏元十九年十二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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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静默看过最后一页,这已有些乱的字迹,该是傅南宁绝笔,她拿起夹在其中的一页纸。
慕者,敬仰也。
容者,盛也。
慕才名观姿盛,是为灏之来意,我岂不知。
沈凌拿着这纸看了良久,还是将之照原样叠回。
傅南宁死于宏元十九年的深冬,却未曾为自己悲痛,她约定了要和陈灏重逢在春风细雨的盛世安康中,可终究没能等到。
陈灏死在了第二年的春天。
沈凌想起那年被赵玄霜拉着入太史局,在当时太史令的书阁中看到了那样一页。
那是陈灏和傅南宁的记载。
太子名灏,天资聪颖,然情之所至困其一生,不知而立夭,帝悲甚,赠奉怀遗号,越制眠于帝寝。
南御史小字南宁,甚慧,十七改祖制入朝,婚合太子而不绝于人后,十九年薨,天悲,连雨十日。
短短一页话,已是他们夫妇的一生,此番定论,再无人去写他们从前憧憬过的繁华江山卷。
数十年逝水匆匆,到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也不过只留下了这一本手札陈情述事。
沈凌长舒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心底不知名的感觉,一抬眸却见郭衡跟着空青站在门口,虽一脸好奇望着她,却始终安静等在那。
沈凌弯起唇角,招了招手让人坐到身侧。
“姐姐,你在看什么?”郭衡问道。
“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沈凌摸了摸人,看人还是张着大眼睛无声望着她,她问道:“怎么了?”
郭衡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姐姐好像有点难过。”
“没有。”沈凌和声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沈凌拿起笔在纸上顺手写下三个字,道:“阿衡,记住,这是古往今来女官第一人的名字。只要你入万象宫,只要在万象宫一日,便要永远记住她。”
“傅南宁?”郭衡诧异左右看了看,终是点着头应下:“好。”
空青放了盏茶立在一旁,适时说道:“小姐,庞姐姐方才回来了。”
“知道了。”沈凌应下,又吩咐道:“空青,再等两日,将百姓尽数迁回后,咱们便回京。”
“喏。”
南未宁,是该早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