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脸上一直戴着微笑的面具,令人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深浅,永远保持从容的姿态,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注意到连雍皱眉了,并且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妙老师前进几步,连雍便往后退一步,直到退至吕望身边才停下。
亓穹似乎又要摘眼镜,手刚抬,便被吕望摁住了。
“让我来。”吕望微笑道。
“我说过,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妙老师穿过人群,看着连雍,微笑道。
说时迟那时快,我眨眼前妙老师还离吕望三四米,睁眼时她已与吕望过起了手。吕望和妙老师的动作快到难以看清,只能看见划出残影的拳脚,只能听见交击扑咬的烈风,直到被妙老师躲开的膝击打散直径两米多的宴会桌,我才能直观地了解到二人交锋的凶险。这才是真正的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吕哥!”一声清亮的喊声在礼堂门口方向响起。
是上官怀璟来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眶也泛着红。
吕望正好拨开妙老师的肘击,已然抓住破绽,手刀就要劈在她脖颈的时候,听见了上官怀璟的喊声,身子下意识顿住。二人硬实力和身体素质似乎平分秋色,胜负只会分在转瞬即逝的破绽中,妙老师自然不会失此良机,跺下的脚骤然碎裂地砖,碾破空气的顶肘结结实实地砸在吕望下颌。我听见清脆的响声,吕望腾空而起的身子尚未落地,便被妙老师紧随而至的刚猛肩靠撞飞出去。
吕望正好倒在我身边,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两下重击,竟然还坐得起来,他啐了口带血的吐沫,看着上官怀璟,若无其事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不是不让你来么?”
吕望的话语令我绝望,倒不是因为他话中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用身体接住那两下我这个外行都觉得能他妈打死人的重击,还能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我看向捂着右臂的妙老师才更加绝望地发现,方才听见的那清脆的响声不是吕望下颌骨碎裂的声音,而是妙老师手臂骨骼折断的声音。不仅如此,甘愿站在他身后叫他大哥的亓穹还没怎么动手,即使妙老师真能险胜吕望又怎么样呢?我想起了戏耍老鼠的猫,不论过程如何波折,局面还是掌控在吕望手中,这如何教人不恐惧?人他敢杀,几十号刑警他不怕,威严的法律被他视若无物,也无法制裁于他。唯一能战胜吕望的方法似乎只有打倒他,唯一能让上官怀璟远离他的方法只有杀了他。杀人,我不禁因自己陡生的念头恐惧,杀人是什么罪过啊……不过吕望不一样,他早已是该死之人,他多活一天,就会有更多人受苦难折磨。杀死他,应该算是能保护很多人的行为吧。好吧,其实我没那么伟大,我也不想再为做事找什么看起来正当的理由了,我做事的动机不应来自权衡利弊的理性,应来自心,我的心想让他死。
我看着吕望毫无防备的后背,忍着剧痛,一把拔出插在腹部的刀,燃尽身体最后一丝气力,扑向吕望。那样的重击你能承受,刀捅进脖子,你受不受得了?
吕望的血喷泉一样喷涌的时候,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也不是怕,也不是慌,这种感觉我描述不出来,甚至令我连疼痛都抛诸脑后。吕望瘫软的身子倒在我身上,血之洪流逐渐停息,变成涓涓细流,他的眼神居然没有变化,嘴角也依然挂着令人不安的微笑。或许因为他平时就是这样死了一样的眼神吧。
上官怀璟蹲在我身边,取出准备好的绷带为我缠住伤口,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跟我走。这回,由我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