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首应答,嘿然一笑,这才拍了拍蒲扇,随着他出了药坊,离开七角厅院。
乌篷船就停泊在十二曲院的院门前,雨势稍歇,檐角一直垂着成串的雨珠,天地之间仿佛都沉浸于浓重的雨色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船,宗济持蒿撑桨,谢圭璋独身长伫于船头,这一只船,几如一枝出鞘而去的快箭,速速从十二曲院疾离而去。
谢圭璋正想着赵闵会带赵乐俪去何处,这时候,迎面是一片江波烟雨之中,驶来了一艘乌篷船,对船上的艄公一看到谢圭璋,震悚之情溢于言表,急忙收蒿摆桨,掉头而行,一副做贼心虚的行相。
一抹哂色拂掠过谢圭璋的眉庭,他略施轻功,玄色衣袂在潮湿的虚空之中翻飞,犹若惊鸿,下一息,他便掠至船中,艄公避之唯恐不及,远远候在了舢板上。
谢圭璋一剑挑起了簟帘,直入舱内,举眸一挑,偌大的船舱之中,只有一张狐绒铺毡,一块长几,一叠景泰蓝的缠枝纹茶盏,一只博山炉,一只花瓶,并没有多余的人。
——等等。
谢圭璋听到地下传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好像是什么人的□□声,嘴被捂着,只能发出闷闷的「唔唔唔」声。
若是寻常的人,在婆娑雨声的掩映之下,很可能就忽略掉这些细微的声响。
但谢圭璋的耳力毕竟胜于寻常人数筹,这些细微的声响,自然逃不过他的耳力。
谢圭璋觉得,脚下情状不太对,速速循声寻溯而去,剑尖疾然一晃,挑起毛毯一角,露出了地面上的楠木地面,他踢开这一块松动的木板,发现地面之下蜷藏着一个人。
此人的嘴被布条塞住了,这还不是最打紧的事,让他感到意外地是,他身上所穿的服饰,是虞樊的官袍。
往他的面容看过去,却根本不是虞樊。
此人肤色黧黑,应当是常年跑船的艄公。
谢圭璋陡地意识到不对劲,这个人是艄公,那么方才撑桨收蒿的人,肯定就是虞樊了!
艄公就是虞樊乔装打扮的!
这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正要返身直追,就听到舢板处传了宗济的声音:“哎,你要做什么,跑何处去——”
虞樊要逃。
谢圭璋心绪陡沉,亟亟飞掠至了船舱之外,目下局势极为关键,务必要擒住虞樊,虞樊是很可能知晓赵闵下落的人,唯有知晓赵闵的下落,才能知道赵乐俪人在何处。
谢圭璋觉得自己此番有些大意了,方才拦截住这一艘乌篷船的时候,一门心思以为虞樊就藏于船舱之中,抑或着是舱内会埋伏有守兵。
哪承想,虞樊并不在舱内,舱内也没有任何守兵。
虞樊到底也是有些城府的,知晓自己不敌谢圭璋,就偷奸耍滑,跟艄公对调了彼此的衣饰,意欲瞒天过海。
谢圭璋觉得自己真是大意了,速速转身回去,甫一出船帘,就与意欲潜逃的虞樊,直截了当地打了个照面。
虞樊的眸底掠过了一抹阴毒之色,遽地行至宗济法师近前,从袖裾之中摸出一柄利刃,刀锋直直抵在他的脖颈之间,寒声道:“别过来。”
虞樊直直望着谢圭璋,道:“你再过来,休怪我不义。”
他所执的那一柄剑,偏巧,就是谢圭璋所赠给赵乐俪的青玉短剑,端的是削铁如泥,只消宗济法师乱动一分,这一柄短剑的剑尖,就会刺破他的颈部动脉。
谢圭璋的面容神态,变得极其微妙,唇畔处衔着一抹温熙如雪的笑,道:“她的短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雨幕之中的气氛,陡地剑拔弩张起来。
虞樊自然知晓这个「她」所指何人,他淡笑道:“这是太子妃遗漏在船上的东西,我顺势执起来用,有何不可?”
一抹翳色在谢圭璋邃深的眸底聚拢,青玉短剑遗漏在此船,就意味着这原来是赵闵的船,
直觉告诉谢圭璋,虞樊定然与赵闵交换了乌篷船,赵闵乘着其他船只逃跑了。
当下的局势,不可不谓之「一步慢,步步慢」。
谢圭璋掀起狭长的眼睑,眸底霾意渐浓,眼尾蘸染了一抹稠血般的殷红,浓郁的弑杀之气疯狂地溢出,嗓音冷沉如霜,道:“她在何处。”
虞樊唇畔露出了一丝慧黠的笑,挟持着宗济步步后退,凝声说道:“你给我准备一艘船,比及我逃出听雨庄,我自会话与圣僧,且放了他之后,你就能知晓太子妃在何处了。”
谢圭璋狭了狭眸,未有真正的反应,只闻宗济道:“虞书记,你可尚未问过贫僧的意见,就妄自替贫僧擅做主张,何理之有?”
虞樊没回过神,身躯陡地一疼,见是宗济抡起那一柄破旧开岔的蒲扇,往他身上大穴一捅而去,虞樊蓦然感受到一阵近乎撕心裂肺的疼痛,青玉短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整个人倒在上。
谢圭璋看了宗济一眼,这位圣僧竟然深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