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她步入曲院主廊,速速入了庭院之内,寻着了邱振棠所在的寝屋。
两人甫一入内,先是看到一地狼藉,是支离破碎的汤盅,汤汁洒溅四方。
磨镜长身静立于乌木长案跟前,对案便是邱振棠。
他们各立一角,前者澹泊平静,后者则是满面惊惶,踉踉跄跄地朝后推,抬起手,颤颤地指着磨镜,不可置信地震怒道:“磨先生,你为何要故意给我下毒?!”
赵乐俪看着邱振棠苍白如纸的容色,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她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邱振棠胳膊上、脖颈上都是密密匝匝的红疽,因是瘙痒难耐,他承受不住,拚了命地抓挠着,很快地,皮肤上便是血水涟涟。
这般行相,委实教人触目惊心。
磨镜清隽的面容上,仍旧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儒雅有礼道:“邱振棠,你可还记得夏笙么?”
邱振棠蓦地瞠目,这个名字,听来有些熟稔,但细致地去回溯,又不能完全想起来。
磨镜将邱振棠迷惘的容色纳入眸底,薄唇噙着一抹讥诮之色:“也是,你自然也记不起来了,当年恭州疟疾肆行,夏笙救了你一命,你不仅不懂得感念其恩,反而为了谋求暴利,私吞药方、垄断药铺。”
磨镜顿了一顿继续道:“为了堵住夏笙的口,还不择手段害死了她。”
邱振棠蓦然回忆了起来,一抹惊恐之色溢满面庞,定定地看着他,颤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你、你是……”
磨镜眸色本是温和如水,听得此话,眸底潜藏起了一抹凛冽的色泽,道:“夏笙是我的未婚妻,这几年,我一直在觅寻各种时机来接近你,就是为了给她报仇。邱振棠,你如今已经喝下了这一盅黄芪高汤,体内的疽疮之毒,会在半刻钟内悉数挥发出来,你会感受到生不如死,畴昔你如何对待夏笙,我如今会百倍奉还,她曾经所经历的、所感受过的一切痛楚,我会加诸在你身上。”
沉静温和的一席话,字字句句就像是火钳触在肌肤上,教人痛不欲生。
邱振棠额庭之上冷汗潸潸,不知是不是疽毒在体内发作了,他一晌抓挠着臃肿烂溃的皮肤,一晌紧紧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好像是呼吸正在被慢慢褫夺一般。
邱振棠返身朝着外处踱步而去,赶巧地,撞见了赵乐俪、谢圭璋一行人。
烛火幽晦不明,邱振棠与赵乐俪二人的视线,在虚空之中对峙上了,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当中,他认出了她——
邱振棠终于想起这位药倌如此面熟了,因为她就是太子妃乔装打扮的,他之前在姑苏城里,分明就见过她!
邱振棠踉踉跄跄地朝着她行去,步履不稳,狼狈地跪伏在地上,正好身躯磕碰在那一滩狼藉之中。
赵乐俪淡淡地注视着他,并未退缩,只是澹泊沉静地长伫原地。
这厢,邱振棠哀告道:“太子妃,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跟你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