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羲桀看着渗入洞中的日光,只是苦笑:“是啊,我和他是堂兄弟,我们身上有四分之一相同的血……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起兵夺了他的江山,葬了大梁的基业……你说,世事是不是真的很可笑,很可笑?”
昤安哑然,是啊,很可笑,真的很可笑。江山翻覆,天地更改,为了在末世中有一席之地,她操碎了神思熬干了心血,可变来变去,这江山却也还是在他们一家子的手里,这算不算是老天给自己开的最大的玩笑?
她抬眼看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那日你去成明殿,其实也是想看看澈儿的是吧?他是你的堂侄。”
她这么说着,却觉得心里有些阴阴发寒。澈儿是他的侄子,妧儿同样是他的侄女,而他明明知道王妧是她的亲堂侄,却还是毫不心软地将她远嫁南越。
“是,我的确想要看看他。”他开口,却全然没有提到王妧远嫁的事情。
不知究竟是不在意,还是不忍心。
昤安默默良久,还是惘然笑了:“无论如何,慕容家的人若在天有灵,看见你能好生活在世上,想必也是极其欢喜的。不光他们,就连阿珩……他和我提过你很多次,说了许多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你身上那个只剩一半的络子,他身上也有一个,我就是看着那个络子才认出了你……你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他也应当是很开心的……”她这么自顾自地说着,头却开始有些略微发晕起来,脚下也有些站不住的感觉,她像是受不住力似的,狠狠地像后栽去,却被霍羲桀一把扶住。
迷蒙之中,她看见霍羲桀的脸在自己面前骤然放大,听见他慌张地呼喊自己的名字:“卫昤安,卫昤安?你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想告诉他自己能听见,可喉间却疼地厉害,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似是有一只大手拼命地扯着自己,将自己拽入疲惫的深渊之中。
霍羲桀飞快地抬起手,在她的额前拭了拭温度,随即凛然道:“你发烧了。”
发烧了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迷迷糊糊地忙了一整夜,一醒来又是一番盘问,此刻早已没了精神。她终于在挣扎之中松开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神识,整个人靠在霍羲桀的怀中陷入了深深的昏睡,再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