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前的总分排名也在此翻转而上。“……second place.”
榎本兄妹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等候室了,常静和林臻洋也移至第三席上。当镜头转向等候室时,两对俄罗斯队服,一对中国队服对镜头招手微笑。
常静其实一点都笑不出来。她怀里抱着毛绒玩偶,毛绒的触感甚至令她觉得陌生。她隐约察觉到,这场比赛她和林臻洋拿的是怎样的剧本。因为哪怕是第三名的位置,他们也捂不到颁奖。
而现在,面前转播的屏幕上,最后一对选手正滑向冰场中央。他们虽然不是主场作战,但从此刻四周的欢呼声与掌声看来,他们赢得了尊重与喜爱。
“Our next skaters,representativ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他们的短节目《末代皇帝》已经注定成为经典。现在,他们准备重新塑造另一个经典。
少女稍微活动了一下腰背,暂且松开青年的手。然后,他们慢慢调整成开场动作。
“……Suyi Cheng and Yu Jiang.”
他们注定不会空手而归。那么,问题便落在,他们究竟想要什么颜色的奖牌。
奇怪的是,虽然程愫弋赛前对金牌表达了强烈的野心,就像所有具备争夺第一的潜力的选手们那样,但从热身到现在,少女一直被一种奇异的沉思笼罩。这种沉重感并非来自对奖牌的渴望,对正赛状态的焦虑,而是来自《罗密欧与朱丽叶》这套节目的意义。
那时,母亲究竟怀有怎样的心情,从而和那个人一同滑入冰场的呢?
“你和江的这套罗朱,跟你的父母当初那套风格不太一样。”伊芙琳女士曾经与她闲聊过这个话题。很少有长辈跟少女谈起她的父母,仿佛沉默地达成了一个共识,装作一无所知用以保护。
伊芙琳女士不这样。“我也研究了他们的罗朱。那个版本很有抗争性和史诗感,把普罗科菲耶夫的《骑士之舞》用得很好。”她道,“并不是说这种感觉不适合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滑点不一样的,最贴切你们两个的风格。”
她的平静令程愫弋无暇唤醒伤口的痛楚。于是,回顾旧事,程愫弋开始在心中解构那场母亲从未向她描述过的比赛,那个万众瞩目的筵席。
年龄还小的时候,母亲可以诉说,但她远不到理解爱的年纪;等她长大,母亲却已因为现实缄口不语,即便吐出一两个字,其中徒有怨毒的恨意。而母亲讨厌的,程愫弋也不会喜欢。
她对那套《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编排了熟于心,却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真正进入节目中。无他,她看着屏幕上的两人为爱斗争,心中只觉得疏离。
——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看上去是那么义无反顾,仿佛能够克服万难,就凭借抽象的爱抵抗具象的、延绵万代的恨。他们书写了独属于二人的,关于爱的史诗。
或许是因为,他拉住了她的手。察觉到掌心的触感,程愫弋抬起头。江愉就这样垂眸注视她,哪里都不会去,哪里都陪她去。
江愉想要询问她的感受。“这样会让我感觉好一点。……你会感觉好一些吗?”然而,说出口时,却变成了温吞到隔靴搔痒的细语。
对于程愫弋而言,他总是温和耐心到不可思议,始终站在她的身边。他支持她,并和她一同竭力争取荣耀。“嗯。好很多。”她对青年点头,便看到他随后流露出格外温柔的微笑。
因为紧张,程愫弋做着深呼吸。人的身体会随着呼吸做出反应,而这既是活着的证明,亦是能够去爱的支撑。他们是活生生的,具有爱恨的人。
轮到他们了。
四面人声鼎沸,他们的手则如同旭日初升般,在身体前侧方向缓缓抬起。
四分半。程愫弋告诉自己。
这四分半,她将从盲目的仇恨,走向不可回避的坠入爱河。她将盲目地信任自己,信任身旁的恋人,进而信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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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愫弋和江愉,一对来自中国的双人滑小将,可谓是横空出世。”王露的声音响起,“很难想象,这个如此年轻的组合直到今日,牵手不满三个赛季,却已经在技术性、艺术性上呈现出全方位的出色。刚刚过去的短节目,他们更是凭借石破天惊的单跳阿克塞尔三周,还有整体完成度极高的短节目位列第一。”
“很难寻找到短板的一对选手。”坂井也在解说中道。日本本土地将榎本兄妹无疑失去了竞争奖牌的资格,但程江作为亚洲范围内的双人滑骄傲,他对他们给予高度赞扬。“这个赛季,他们刚刚达成大奖赛两个分站赛与总决赛的全冠。”
“他们已经连续获得两个赛季的世锦银。”莱克尔说道,“他们像是命运赠给双人滑的礼物。Suyi Cheng和Yu Jiang以如此迅速、如此绚烂的方式崛起,而现在他们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