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刀脱鞘,往下插入木壁之中。
一双手将她拉住:“小心。”
她感觉到身上有重量,以为是宁峦山跟过来,结果回眸一瞥,这才发现吊着她的是刚才那个青年,没想到此人求生本能之强,被踹开后居然还能不怕死地扑上。
就这愣怔的一瞬,马车撞过转角,突然冲进一间邸店,横楣将他们逼了下来。
随后,马车从邸店后门扬长而去。
“多谢多谢,”青年往后瞧看,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拉着她连连鞠躬,“我叫苗凤草,你别听刚才那几个人说的,我师父讲我门功法传了三百年,你哪日若是印堂发黑,七情郁结,来找我,我送你一次免费驱邪避凶的机会。”
荆白雀冷笑:“若真的能避祸,你怎么没躲过血光之灾?”
“怎么没躲过去?”苗凤草摸了摸脸上的伤,嘶嘶抽气:“你说这个?这个不算,杀头才……”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身前的女子拔刀押着他的脖子。
“做,做甚?”苗凤草浑身僵硬。
“打劫。”
“……”
丞相大人的护卫被荆白雀当垫脚石踩了脑袋,还以为是苗凤草的同伙,吆喝着跟着追过来,听见凌乱的脚步,苗凤草知道事情闹大,就算骗子一条街的人集合起来,也不是实权人士的对手,立刻对耍大刀的女人说:“快跟我来!只要你送我回到安全的地方,我给你钱,否则你给他们抓去下狱,可别怪我!”
“我把你交出去,他们不敢为难我。”
苗凤草厉声道:“没用,楼里的是龟兹大丞,你知道他的隐秘,不会留你活口。”
荆白雀道:“我不知道什么隐秘。”
“但你现在知道了。”
苗凤草无辜地眨眼,和他完好的半张脸一样纯洁。
虽然暂时稳住了这个女人,但她丝毫没有要收刀的意思,苗凤草被利刃抵住腰,只能战战兢兢带她回了自己在龟兹的一户平房之中。
房子隐在闹市,远远还能听见龟兹乐舞的歌声,也可能是环城的花车刚离去或是将要驶来,不论怎样,今夜都是个不眠夜。
顺着荆白雀留下的记号,宁峦山等人先后寻来,倒是缦缦和奉业迟迟没见着人影。
不来也好,他俩暂时不适合操劳。
从外间看,这屋子比宁峦山在江陵宣和里的宅子占地至少小一半,但进了屋门荆白雀又发现,比她想得更窄小。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和几个锁着的柜子,没有厨房,一旁堆着些晒干的馕,这地方应该是躲灾避难用的。
苗凤草先洗了把脸,径自拿出药用冷巾子裹着,一边敷脸一边找钱,转头扔给荆白雀,倒是守信。
荆白雀转念一想,不如趁他畏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时,打听一下极乐街上的药,或者那匹凶蛮的马车,看他会不会知道内情。结果她还没开口,那人先自个嘀咕起来:“最近真倒霉,先是来了个假和尚,坏了我好好的一单生意,结果又来了个惹不起的……”
苗凤草自知说漏了嘴,赶紧用巾子把脸堵上。
但荆白雀已直直朝他走过去。
为了不惹眼,进入库尔勒的她已经提前换了一身丁香紫的龟兹纱裙,身上坠着丝绦与绿松石小金铃,和大多数的当地女子并无二致,但她身量高挑,又因常年习武挺直如松,不仅气质高华,连带着那张脸更是旖丽不凡。
青年看痴了半晌,扫见桌上没有动过的钱财,浑身一冷——她没拿钱,甚至看都没看,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那……他旋即对着自己另一边脸毫不留情来了一巴掌,把自己打醒:“你,你不是打劫么!”
荆白雀说:“我又不求财。”
“那你求什么,总不能求色吧?我我我我那什么虽然你是个女的,但是我不行,我,”他梗着脖子往墙角缩,同时眼一闭,心一横,大喊:“我喜欢男的!”
刚说完,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剧响,乌牙和宁峦山就着天窗落了下来,好巧不巧把他当了肉垫。
……还真是男上加男。
看着他们叠罗汉的造型,荆白雀嘴角抽搐,半晌道:“……你要的男人。”
苗凤草:“……”
乌牙还以为耳朵被耳屎堵了,用小指头掏了掏,诧异道:“不是吧?我没听错吧?现在打听消息钱都不管用了,还要男色?”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转头,含羞带怯又忸怩地对宁峦山说:“宁儿啊,你上还是我上啊?”
宁峦山非常捧场,立刻捏了个兰花指:“讨厌,死鬼!”
苗凤草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哇,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