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一只肥且毛多的白色狗熊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巴巴望向他。
张忝录弯腰把它抱起来,两个月的萨摩耶外表看起来跟只小北极熊一样,四肢短粗,圆润的耳朵耷拉在脑袋顶上,鼻头湿漉,眼神迷茫无辜。这么一副样子,打针的人下手都得轻两分。
他安慰性地拍了拍它的屁股,换来了嗷的一声撒娇。
“晚上有消夏晚会,就差你的菜了,吃完都出去转转。”爷爷走过来,“去洗手。”
“我不去,你们去吧。”一边说着,张忝录放下狗走向厨房,“尖椒肉丝?”
“才多大就不愿意出门了,都行。”
“他不爱看这些,我跟秀云去。”张俊杰插话。
“小孩子多了去了,不去玩玩儿?我把老赵家孙子给你叫上你们一块儿。”老头又问。
“不用。”张忝录摇头。
“朋友慢慢就交上了,不用急。”林秀云示意众人准备开饭,“爸,喝点儿?”
“约了老赵出去,今天不喝了,”老头摆摆手,然后吩咐儿子,“把我那瓶干红开了,给秀云跟六六倒点。”
“我今天不开车。”张俊杰说。
“哦。”张林生沏了壶茶。
“跟赵叔去看歌舞?”林秀云问。
老头“嗯”了一声,张忝录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尖椒肉丝从厨房出来,摆在桌上,这是他除西红柿刺身之外最擅长的一个菜。
“唔,不错,”张林生夹起一筷子,咂摸着点点头,“比你爸强多了,饿不死了。”
林秀云无情拆穿,“他就会个这个。”
张忝录拿了三个玻璃杯,看了眼林秀云,林秀云比了个耶,他便顺势放下一个。
张俊杰倒了点狗粮,冲沙发那儿招手,“小白,来。”
一脸慈爱地看着小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埋头吃饭,张俊杰安下心来,起身去拿酒。
几分钟后,他抱着酒回到餐厅,打眼一看,发现除了自己都有杯子,正准备直接往碗里倒酒,林秀云压住碗,“开车去,懒得走。”
“啊?又不远,而且肯定不好停车…”
“那不去了。”
“……离咱们家真不远!”张俊杰再三建议,“这点路就当锻炼了。”
“人挤人看完都累死了我还得走着回来?”她扭头问。
“哎呀不累,别矫情么。”
“不去了。”
“走吧。”
“不去。”
“去吧。”
“我就是矫情。”林秀云说。
“你不矫情,你是真性情。”
“我矫情,都怪我男人太惯着我了,一点苦都吃不了。”
“开车走。”张俊杰低沉稳重地吐出三个字,郑重将酒瓶推远。
张忝录颇为习惯地低头扒米饭,忽略他爷爷一言难尽的目光。
晚上九点半,夜幕深沉,虫鸣鸟静。
柔色灯光无声地照在卧室木地板上,张忝录收拾完最后一件东西,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便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顶着一头微长的半干黑发,他换了身衣服,拿起钱包朝楼下走去。
手刚扶上客厅的门把手,身后便“咚咚咚”跟过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张忝录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那个亦步亦趋的真诚白熊,和它身后漆黑安静的空旷客厅,终究还是从茶几上拿了绳子。
可能是晚会的缘故,今晚的诺中市直至将近十点,道路上都依旧亮堂,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聊天声从巷子里传来。
一人一狗基本上两眼一抹黑,张忝录从小学毕业以后回来这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几年的发展又日新月异,出了这附近的几条巷子,他几乎是哪哪儿都不认识。
走出主路,他根据光亮和人声挑了条向左拐的路,好在运气不错,走了二百米,一转弯就看到了一片小型商业街。
这地方人多店杂,却热闹有趣,各种食物香味绕着夏夜的晚风穿梭过街道,烧烤店前坐着一桌又一桌的男男女女,卖水果的店主跟旁边卖文具的老板娘关着店门在桌前谈天侃地。
他穿过这一处的烟火,继续往里走去。
这小东西一点不怕生,一路上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跟着他,也不乱跑乱叫,走到人多的地方也只是眨着眼睛四处张望,嗅来嗅去。张忝录笑了笑,在一家烧烤摊前停下。
“老板,五串土豆,三串鱿鱼,一个面包片,再拿份小龙虾吧,微辣。”
“好嘞!打包吗?”老板吆喝一声,“你在这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嗯,谢谢。”张忝录看了眼那个他说的被盘包浆了的塑料凳子,抽出钱包递过去一张红色纸币。
“等会儿吧,老婆去看歌舞了,就我一个,腾不出手找零。”老板笑着看过来一眼,手上动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