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艾听得别扭极了:“把酒言欢再正常不过的事,到你口中竟成‘偷欢’?”
江黛青一僵,转头对风艾说:“你是被阿苓带坏了吧?求你,正常点!”风艾但笑不言。
金涛接过解酒药,一饮而下,递还梅言。梅言便问道:“是了,你二人所为何来?”
“我叫艾郎去帮我办事,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要带的东西,叫他一起办来。”
梅言登时省起:“果然有,待我同你去天然居,把过脉后列张清单,请风艾再置办一批药材。”江黛青两次受伤,有些药材消耗,也有些药材短缺,都需要购置。
江黛青又问金涛,他只说:“再带些酒来?”梅言失笑:“这事儿你不必操心了,我一总开列了办就是。”金涛看着他,微笑颔首。
于是梅言随着江黛青回到天然居,就在书案前给她摸了脉。她这里文房四宝齐全,梅言就省得再自己铺排,取纸笔来,一一书列,细致周全。付与风艾,还关切道:“是不是有些多?一个人可办得来?”
风艾自有章程:“无妨,叫他们送来园中就是。”言罢又问江黛青:“要不要添些人使唤?”
“这是不愿意为卿卿驱遣?”风苓半开玩笑地阻拦道:“卿卿喜静,有侍女们和你我也够了,还是算了。”嵇元将江黛青藏在泉亭,是出于安全考虑。人少顶多不便,却更加稳妥。
风艾去后,江黛青跟梅言说话:“早就想问了,你不愿传我医术,可愿教我草书?”
梅言颇为意外:“书仙要向我求教书法?”
江黛青戏言:“你当我是遗珠吗?”
风苓不禁笑道:“你和她当真是两个极端!才叫我教你轻剑,便又向意远求教草书。”他轻叹:“你是忘了自己还带着伤吗?”
梅言也是一般想:“黛青,多休息!早日养好身子,才能和君善团聚。”
江黛青黯然。梅言与风苓相视一眼,知她停不下来,也是因为一颗痴心,一腔柔情,尽数悬系在嵇元身上的缘故。
风苓只得问道:“你想先学什么?”
江黛青就被带走了思绪:“我从前都是白日里上学,晚上功课做完睡前习书。如今也还是这般吧。”她对梅言说:“晚膳后,我跟你练草书。”
“从前上学,课业可重?”风苓忍不住好奇。
江黛青觉得还好:“一天六个时辰吧,包含休息和午晚两膳。共计八节课。犹有余力阅文十万。”这就是她的日常了。她自嘲:“还抽空谈了个恋爱......”
梅言不禁失声道:“这叫还好?”风苓也是讶然。
江黛青想了想:“你们一个学医一个习武,耗神劳力,自是学不来一天。我上学,以文为主,多是理解、背诵的东西。一天下来虽然也累,但尚算轻松。”
“怪道你学东西执拗,鬼点子极多,又挨得来苦......”风苓道。
江黛青脸色微变:“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风苓嘻嘻而笑。梅言则一脸无奈。此后江黛青就白日随风苓练轻剑,晚间看梅言写草书。有时用她那把幽篁,有时用风苓的花魂。但花魂对她来说实属是有点重,她习书日久,又总抓得太紧,倒不如幽篁进境快。
晚间,则让梅言抄书给她看。梅言问江黛青:“你只看我写有用吗?”
江黛青托腮而笑:“当然有用啦!看字帖其实也很有用,但是还要自己去琢磨、思考书家的起承转合,哪有亲眼目睹真人手书,体会来得深刻、难得?”
梅言半信半疑:“当真?”
“当然!不然我在看什么?看风流意远吗?”
梅言不由红了脸,却坚持道:“那你证明给我看!”说着将笔一撂,让了开来。
江黛青吃惊,变得有些难堪:“我......实在不想破坏在你心中的美好形象......”她的草书自己看着都别扭,狂乱而没有章法。
梅言失笑:“不会。”他淡淡地说着深情的话:“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美好的。”
江黛青没当回事儿,只道他是随口安慰自己,起身持笔就是心经,却让梅言看得心惊。她说自己的草书不好,果然是不大好。
草书以形乱神不断,连绵意不绝为上。而能动于心,挥于毫则臻化境。江黛青习书已久,书道又是她的精神寄托,人书之神早已融凝。真书有自己一定的标格,江黛青的青隽体看不出多少她的真性情,而草书则将她内心的伤痛草草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