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少年的衣衫。
两人漫步在雨夜,天上无月,四周灯火昏暗。
沈皎凝望着脚下的路,“阿慈,你有想以后做什么吗?”
陆之慈沉默许久,眼前的雨渐小,身旁的人抬头望着他,他凝望着夜色,缓缓开口道:“如果是想,我想永远像今天这样。”
沈皎一愣,像今天这样,她恍惚,不知他说得是雨前阿姐替他包扎伤口,还是此刻春雨连绵,风不休,雨不止,二人相伴,路不断。
沈皎笑了笑,“这样也好。”
“你呢。”陆之慈忽然问。
“阿慈,我想办个学堂,女子学堂,不是闺阁小姐那样的,是给平民百姓办的,不要钱,望天下女子有书读,自尊自爱。”
雨声淅淅沥沥,沈皎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她驻足,抬眸与陆之慈目光相汇。
“你觉得很荒唐,是吧。”
陆之慈摇了摇头,“没有。”
他眼眸漆黑,不知是雨落江南,整个镇子和人都潮湿,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真诚又清澈。
路上晚走的小贩匆匆,踩在青石板路,大小不一的水洼,溅起雨水。
陆之慈说:“小姐且安心向前走,我会站在身后给小姐撑伞。”
渐渐,小贩走后,雨夜唯有二人,沈皎的心忽漏了半拍,她莞尔一笑,点头道了声,“好。”
随后转身向前走,头顶的伞稳稳的,雨水未淋到她半毫。
回到屋里,沈皎望着抖着雨伞的陆之慈,招手道。
“阿慈,你过来一下。”
陆之慈照做,沈皎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纱布和药膏,抬手叹气:“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阿姐包得……实在难以看下去,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重包的必要。
见陆之慈一愣,沈突然想到那是阿姐亲手给他包的,那可是心爱之人包的,按系统的话来说,这对一个偏执男来说,相当于命。
“要不,我让阿姐再给你包一下?”
陆之慈把手递上,覆至沈皎掌心,“不必麻烦大小姐。”
沈皎手心滚烫,而少年的手冰冷。
沈皎小心翼翼替他擦药,包扎伤口,打上一个标准的结,陆之慈一声不吭,望着那截半指。
“想不到小姐还会包扎。”
“小时候阿娘教的,你可别小看我,战事紧忙的时候,我还在沙场给伤员包扎过。”
沈皎絮絮叨叨讲着,她忽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于是又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小姐很厉害。”陆之慈认真道。
怕是除了阿兄,第一次有人夸她厉害,她放下陆之慈的手,“好了。”
少年转身入夜,半截手指与夜色相融,细雨绕指,他抬手,仿佛那不是丑陋的残缺,上面残留着他贪恋的半点余温。
翌日清晨,天晴,一众人乘水路去往常州,萧容景留在曾州,等新上任的知府。
沈皎趴在船栏杆上,看湖面波浪翻卷,一遍遍拍打船板,时而黑鱼腾跃。
沈皎见过许多山川,看过大漠沙场,但她很少见过水,于是对着颇大的湖面产生好奇。
她伸手,感受浪花溅到她的手掌,那触碰痒而参着清凉,穿过这泊湖便是常州,听说等到了秋天,这湖里的大闸蟹肥美鲜香,连皇帝都难以吃到。
阿娘走至身边,沈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城镇。那便是常州,阿娘口中的江南水乡,沈皎托着下巴问。
“阿娘一定很想家吧。”
阿娘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眼中带着惆怅,“是呀,已经十年没回来了。”
船靠岸,沈皎腿伤走得慢,跟在谢兰意身后。四周船夫拉纤,渔民摆摊叫卖着新打捞上来的鱼。
集市车水马龙,江南姑娘的说话声柔软似雨,糯糯的。
岸边,常州谢家大公子正牵着马车,在一众接客的马车间等待,他奉父母之令接应姑母和表姊。
沈皎瞧着新奇,朝四周张望,正是杨柳时节,柳枝青青,拂波荡漾,常州民风朴素,市井民众和善,不少大叔揽客道。
“夫人姑娘,去哪啊,马车快得很,又稳。”
谢兰意摇头回拒,“我侄儿来接,多谢了。”
谢兰意转身,正打算训诫沈皎莫要贪玩,却见丫头早没影,她也不担心,抬头朝四周悠悠望去,小姑娘正举着糖葫芦一瘸一拐跑来。
谢兰意叹气,蹙眉道:“慢些,又犯了贪吃的毛病了?京城不也有糖葫芦。”
沈皎晃了晃手中的串,新奇道:“阿娘你看,这糖葫芦串的不是山楂,是桑葚诶。”
谢兰意敲了敲沈皎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笑意宠溺道:“瞧你这出息,常州好吃的多了去,我们要在这住好些时间,到时候啊,随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