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气力也没有,轮到听天由命了。
不知道哪一方会先找到她。
如果是灰衣人,那她算得上是白逃了,如果是澜瑛阁,就说明她的决定没错。
还有一种可能,两边都没有找到她,她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力气,不然不是饿死便是被伤势拖死。
发生太多事,一时竟也想不起来除了昏迷这段时间究竟有多少个时辰没合眼了,充饥的干粮倒是才吃不久,但她疼的地方太多,有些分不清腹中有没有饥饿之感。
罢了,说好听天由命,想那么多做什么。
奔波忙碌也这么久了,正好安安静静一个人待会儿。
累了便睡,醒了就看天,运气好,还能看到太阳。
想着想着,思维混沌,不知不觉又昏了过去。
这一回,却是怎么都醒不来了。
意识被困在身体中,感到彻骨的寒冷,就像被扔到冰窖里面,止不住地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理智清醒一些的时候,隐约意识到自己应是发了高热。
受了那么多伤,精疲力竭,又在河水中泡了个够,那么多的伤,指不定都发炎了。
想到这儿,南宫姣不由有些遗憾,随后便是委屈。
怎么,连看看太阳这样简单的愿望,到头来都实现不了呢。
早知道,她就去灰衣人老巢和那个变态的宫敛周旋了,深入敌腹,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前拉上宫敛。
不仅彻底报了仇,而且能为澜瑛阁,为永陵,甚至为燕昀,彻底铲除这个后顾之忧,总比现在这样毫无意义地好。
浮起的意识没维持多久,又沉入黑暗。
这一回,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片白茫茫。
是到了白天吗,能看到太阳了吗。
她模糊地想。
可她仰头仰了好久,看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太阳。
她好像流了泪。
身体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宫姣回头。
是父皇拥着母妃,母妃再拥抱住她。
侧头,旁边姨母笑吟吟看着他们三个,眸中满是温柔。
不对,父皇母妃还这么在一起的时候姨母还没变成俪妃呢,怎么穿戴得这样华贵?
下一瞬思绪便被母妃轻柔的嗓音吸引,“姣姣,你终于回来了,随我们走吧。你祖父舅舅都在家中等我们呢。”
南宫姣视线移到满脸笑意的父皇身上,喃喃道:“……阿耶?”
父皇看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笑意瞬间飞扬,重重“哎”了一声。
母妃柔软温暖的掌心抚过她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没事的,别怕,你父皇以后都会对我们好的,不会再变了。”
南宫姣对上母妃的眼眸,那里仿佛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春水,包裹着托起她,抚平她的满身伤痕。
南宫姣唇瓣微微张开,泪水从湿润的眼眶中涌出来。
贵妃低下身子,就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为她拭泪,拥抱住她,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口中哄着:“好了好了,姣姣乖,别伤心,以后呀,父皇母妃,还有你祖父姨母舅舅,都陪着你呢,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将下巴搁在母妃的肩上,鼻尖满满是记忆深处久远的馥郁暖香,父皇也拿出了帕子,俯身为她擦着眼泪。
捏她的脸蛋,“别哭喽,再哭咱们皎月公主就不美了。”
南宫姣却哭得更厉害了。
小时候,这一招总是屡试不爽,阿耶这么一说,她哽咽不止也要停下来,还一定要洗脸照镜子,生怕真的会变丑。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此时记起,方知,原来小时候,她也是一个那么爱美的小女童啊。
后来……后来啊,在武力还未修得圆满时,美貌便是她最锋利的武器,引诱、乘其不备以毒杀人,再做出重重假象,活得忘记了往昔所有唾手可及的优待宠爱。
只余满心仇恨。
于是总是希望,以后天下万民都不要再有和她有一样的遭遇。
她也是这么付诸行动的。
可这条路,真的太长太长,她真的能走到吗?
母妃的话语响在耳边,“……有我们呀,以后我们姣姣只负责开心就好了,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辛苦?
南宫姣怔怔,她……辛苦吗?
一直以为,走在自己所求的路上,从不会辛苦,甚至应感谢上天给予的机会。
为何要言苦?
不应言苦。
可此刻的她,慢慢抬起了手,回抱住了母妃。
父皇与母妃一人拉着她一边的手,对她说:“我们要回家了,姣姣,来,给姨姨说再见。”
南宫姣回头,看着姨母笑着向他们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