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老人家帮着立个规矩才好,就怕你到时候又心疼。”
宝玉叹息道:“规矩摆在那里,犯了错有例可行,难道我是那等不辨是非的?你们看着办吧,日后若弄出些是非来,我没脸,你们又好过哪里去?”
袭人听了这话,又见宝玉一脸郑重的样子,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心里想着:自己刚刚升作大丫鬟,不服的多着呢。拿了规矩出来,也方便管辖众人,便是老太太,太太也会说好。若行的端正,宝玉房里第一人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对自己也有好处。
一时无话,恰好水来了,袭人服侍着宝玉梳洗完,上床替他盖好被子,就听宝玉说道:“明儿一早记得叫我起来读书。”袭人答应着退了出去。
宝玉躺在床上,依着些许灯光,看着大红四季花开的帷帐,听着外面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笑,袭人小声呵斥的声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闭着眼心下思索:今日把这规矩立起来,想必对晴雯她们也有好处,便是太太见他们规规矩矩,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前世自己疼惜女儿,只道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最是干净,哪里知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又有谁记得当初对她们最好的宝二爷呢?身边的丫环,为了能露个脸,什么手段没用上,什么骂人的话没说过?后来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以至于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简直就是一团污秽,更有甚者,直接拿他当幌子,耍了不少威风,干了不少事。
那时宝玉虽然受老太太疼爱,可一直都被当做小孩子,二姐姐被下人刁难时的沉默,三妹妹被赵姨娘打脸时的难堪,四妹妹决然出家时的身影无一不提醒着他,必须要考取功名,有了功名,有了官位,别人才会把你的话当话!
想到这里,宝玉又感到心酸,委屈。就好比一群人都喝醉了,就你一个人醒着,就会被当成异类。前世自己一副赤子心肠,却被世人笑话,污言秽语,着实不堪。可现在呢,要想护住家人,他就必须站出来,与素日最厌恶的国贼禄蠹一道。
一想到这里,宝玉就浑身难受,可是没办法啊,家里老太太安逸惯了的,怎么能让她老人家操心,家里大老爷也是一贯胡闹,有老太太镇着,只在家沉迷女色淘换古董。老爷呢,没什么官运,操劳半生才升到五品员外郎,又不通庶务,多被下人糊弄。
可叹家中长辈对朝政一无所知,又不懂得约束下人,一味要保持着国公府的体面,纵得上下不知天高地厚。四大家族也无出息之人,以致后手不接。舅舅王子腾倒是个人物,可惜太过左右逢源,是了,还有林姑父,姑父家学渊源,自己就是探花出生,再加上深得圣心,是个好去处。
唉,也不知道林妹妹怎么样了。
外面传来打更声,宝玉就这般迷迷糊糊睡着了。
且说第二日一早,宝玉果然起了来,往日丫环们懒散惯了,头一次这么早起来,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动静大了,鸳鸯便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进屋看见宝玉正在洗漱,众人忙里忙外的样子,掩嘴笑了起来,打趣宝玉道:“这太阳还没晒屁股,你怎么起来了?”
宝玉用青盐擦了牙,正要漱口,听见这话,知道鸳鸯是在笑话他,想起之前自己赖床,也不好意思,胡乱漱了漱口问道:“好姐姐,可是吵醒了老太太?”
鸳鸯道:“你再闹会儿,便要醒了。我还要问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去?”
袭人朝鸳鸯使了下眼色,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位爷,做起事来一阵一阵的,昨晚说要读书,今儿这会子还没到卯时呢。哪里就差这点时辰了。”
说话间,宝玉换了件常穿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倭缎长衣,系着黑底银色祥云样式束带并寄身锁,护身符等物,自屏风后走出,袭人连忙上前把通灵宝玉挂在金项圈下,又替宝玉整了整衣衫。宝玉急匆匆的便往书房走去了,拿了本《大学》便读了起来。
鸳鸯见了,果真是认真读书了,只怕告诉贾母,她老人家也欢喜,便与袭人闲话几句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