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细沙一样落在马路上,又被飞驰的车子卷走。
她去厨房的壁挂炉查看,想把温度调高一点。
这个新家的第二个缺点——不是集中供暖,而是每户自己的壁挂炉,走燃气的,一冬天24小时全开,燃气费不低,她和钟尔旗是签了合同之后才发现的,房东没有提前告知的义务,是她们自己没经验,少问了一句。
向满之前没用过这种燃气壁挂炉。
她站在那几个按钮前踌躇,按了几下,红色指示灯亮了,可温度表没有任何变化。她歪着脑袋研究,可再怎么按也没反应,最后不知误触了哪里,指示变成了一条横线。
向满缩回手。
沈唯清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发来的。
向满不知他是不是年夜饭吃多了,找她说话解闷来了,那种大家庭的除夕夜应该很忙碌,很热闹吧。他却好像百无聊赖,给她发的消息是一句烂俗的搭讪:
“在忙什么?”
北海道多雪,这一场雪下起来不知道要有多久,雪深了难免有荒芜寂寥之感,一盏橙红纸灯在檐下摇晃,把雪花照的透亮。
沈唯清今天烟抽的有点多,烟蒂堆起来,口腔里也有微苦。
宋温来喊他出门。
沈唯清不喜欢一切寒冷的地方,哪怕是冰雪之地一泓温泉,若不是宋温的太太在札幌新开了酒店,一定要邀他来,他今年春节应该去了南半球。
“不了,累。”
“那更该去。”
“困了,睡觉。”沈唯清说。
“睡什么觉,睡一天了,不去温泉就去逛逛吧,我太太的公共空间设计师从名家,算你半个师姐。”
宋温和太太是异地婚姻,平时一个在意大利,一个在日本,相信距离产生美。
“......”
宋温和沈唯清多年好友,知道沈唯清每年春节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不然也不会出国躲清净,平时耀眼的人每到这时候都好似霜打茄子,打定了注意不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伤感。沈唯清拗不过,外套刚拿到手里却听见手机响,看见给他回消息的人,又把外套搁了回去。
“?一个人闷着有意思吗?”
“有意思。”沈唯清看着手机。
“手机里有个有意思的人。”他说。
向满给他发了个照片。
她觉得自己把那壁挂炉搞坏了,又不想在这大年夜打扰房东或是钟尔旗,恰好沈唯清歪打正着,刚好能帮她解忧。
她拍下那几个按钮问沈唯清:“麻烦你件事,你能看懂吗?这个怎么操作?”
“英文看不明白?”打字麻烦,沈唯清给她打去电话,跟她说:“按那个re,先重启。”
原来这是重启的意思。
“然后调整模式。”
向满问:“现在屏幕上显示红字,su......什么意思?”
“夏季,”沈唯清重新坐回窗边,点了今晚不知第多少支烟,“现在显示什么了?”
那么另一个按钮就是冬季模式,向满无师自通按了两下,然后又问沈唯清怎么调整温度和定时,这些操作全都是缩写,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很麻烦。
直到这小小机器重新开始运行,向满对沈唯清说谢谢。
“不客气,”沈唯清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那我有,”他轻笑,“请问你读书时候都忙什么了?”
向满听出沈唯清的嘲讽,抿着嘴唇:“我学习不好。”
过了会儿又补充:“倒也不是看不懂,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沈唯清的笑声很低,有一点点哑,被这寂寥雪夜放大在耳畔。
他们没人率先挂断。
就这么通着话。
今天的沈唯清比较安静,不那么令人讨厌了,起码向满是这样觉得的,但她不知原因,不懂来由。
半晌,沈唯清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家?”
不待向满说话,
“别跟我装啊,我都看见了。”
她给他拍的照片上,壁挂炉边上贴着广告贴,北京燃气xxx。
沈唯清没有揭穿别人的意思,他只是奇怪有人大过年的在出租屋里挨冻?后来转念一想,哦,她八成是要值班,药店么,过年肯定是营业的,老太太说得对,挺苦的,赚得也不多,但她没有转行的打算。
可惜吃苦耐劳在如今很难算是个褒义词。
“没回去过年?”
向满沉默一会,低低说了一句:“没。和家里人闹别扭了,不想回。”
“哦,”
沈唯清没想到向满如此坦诚。
“你爸妈岂不是更生你气?”
向满拉开窗户,想要仔细看看外面几无踪影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