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性子,行动爱恼人罢了。”
穆矜凝眉道,“我几时这样看你?我的心意,林姑娘是故作不知吗?”
穆矜神色略冷淡,又隐隐薄怒,便透着一股杀伐的阴鸷气。
黛玉虽不怕,却自觉理亏,听他叫林姑娘,更料他生气,又羞又惭,又气又悲,登时面红筋浮,落泪不止。
黛玉不肯低头,只横了心往外走。
却感觉袖子被身后人拽住。
黛玉也不回头,跺脚赌气道,“松开。”
穆矜不做声,仍紧紧攥着黛玉的袖子。
黛玉只作势往前走,忽听撕拉一声,黛玉的袖子被扯去一角。
黛玉怒而回头,柳眉倒竖,“作死!”
穆矜慌道,“我也不知怎的,并没有使力。”
黛玉从他英挺的脸上看出点委屈,嘲道,“穆王一双手挽硬弓,挑重枪,驾烈马,如何能做这等微末活计?”
穆矜委屈之色更重,“我这双手哪里那么无用?就是手粗了些,今后也是能给你挽发画眉的。”
黛玉想起,画眉深浅入时无等词句,又有些羞意,狠瞪他一眼。
穆矜见黛玉也不哭了,方仗着胆子,拉着黛玉进屋,吩咐道,“朱雀青鸾,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紫鹃见黛玉颔首,方也留在外面,关上了门。
穆矜领着黛玉,把她按在雕螭案后的座椅上坐下,自己站在旁边斟茶。
黛玉摩挲着虎皮椅搭,奇道,“可是真虎皮?”
穆矜笑道,“这是我十二岁那年猎的,特意教人剥了皮,滚了蜡,制成椅搭。”
黛玉谑道,“可见武松打虎不是杜撰,真有人力能降虎。”
穆矜把茶钟递到黛玉手里,知她癖性喜洁,忙道,“这是新的,并没有用过。我听人说,你爱喝冻顶乌龙。”
黛玉心知他知道自己之前在镇府多赞了这样茶几句。
穆矜又道,“你要是喜欢虎皮,我明天给你猎一头,咱们养一头也使得。我的府邸是从前的东平王府,只是郡王之制,如今正好按着你的喜好扩建一番,让人在府里建一个兽苑虎房。”
黛玉笑道,“你这人听风就是雨,我可不爱那起子猛兽猛禽。你也不准为了虎皮去猎虎,教人悬心。”
穆矜应了,又道,“我应了你,你也该应我一件事。能否同我说说,今日为了什么不痛快?”
穆矜一面说,一面蹲在黛玉旁边,仔细盯着她神色,“昨天你受了委屈,我已经着人申饬贾府,免了贾政的官职,之前也蠲免了薛家皇商的名头。我怕你伤心,因而不敢放开手脚去治他们。”
黛玉打断道,“不是为了这个,我哪里那么小气。”
穆矜紧紧盯着她。
黛玉看着他,感觉他像极了一只骨劲气猛的鹰隼,盯着她,就像盯着一块肉。
穆矜心里却已翻江倒海,慢慢猜测,“可是见着贾宝玉的病,有些忧心?我并不是故意不教院使去贾母诊治的。”
黛玉知他想偏了,眼下心里必难受,又不敢说出来,便心生促狭,也不解释。
穆矜见黛玉面色淡淡的,紧着嗓子道,“你要是放心不下,我打发人去把院使请到贾府。我只是昨日以为贾公子只是痰迷之症罢了,没什么要紧。之前在北地,多重的伤,我都受过。有两回,都发了高热,险些活不下,因而不知道京中公子养得这样娇嫩。”
他话里明歉暗贬之意,黛玉倒没发觉。
只是黛玉原本还心里暗笑,听穆矜这样说,登时眼圈就红了。
穆矜更是手脚无措,斟酌着说道,“可是我方才说得惹你生气了?”
黛玉含着泪,摇摇头,“不生气,只是心疼你。我之前心里不痛快,也和宝玉没干系。”
万千情肠,一时竟不知如何倾吐。
而一旁的穆矜,听见黛玉说心疼,痴在那里。
黛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半晌方道,“宝玉待女孩子都是极好的,想必他从前的事情,你都听过。虽然多情,又有个呆心,可是比那些作践女孩子的臭男人不知好到了哪里去。天下女子哪里找得到像你这样待我好的人呢?”
穆矜红着脸道,“我钟情黛玉,只对黛玉这么好。”
黛玉道,“我心里不痛快,是为着人心易变。我已无父母,终鲜兄弟,外祖家待我如何,你都知道。在前世,就是咱俩在离恨天上相见之前,我最后是一个人在潇湘馆死了。我看见外祖母和二舅母、琏二嫂子说,怕我误了宝玉的婚事,说宝玉是个孩子脾性,说我不懂女孩本分,心里有了别的想头,可见她白疼我了。”
黛玉说出前生,神色有些恍惚,只是前尘往事,如烟如尘,无泪可流。
自从她打定主意重活一回,她便不会为着这些流泪。
只是黛玉回过神,却见穆矜不发一语,神色隐忍,双眼含泪。
黛玉倾身低头,拿着帕子给他流泪,口中轻轻一叹,“原来你见着我流泪的时候,心里头是这么个滋味。”
穆矜忍泪道,“那你以后便别哭了。”
黛玉点点头,“我不哭了。”
穆矜轻轻攥住黛玉给她拭泪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处,“苦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