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名曰殒星,为祖上家传,今日我便将它赠与你。”他一把解下身上佩剑,放于案几之上。
好一柄殒星!剑身在鞘,锋芒却已外露,青凛若霜雪。
“伯伯,恕我”
“我且放于这里,等哪天你认为自己足够强了,再来取。”他气威严,不容违抗,“殿下,你先回去罢,我与你父皇有事相商。”
她跨出门槛的那一刻,看见蒙彦昇正直身立于风口,神色晦暗疲惫。
“父皇”她沉沉一唤,竟莫名带红了眼眶。
蒙彦昇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慈祥:“连日奔波,你也累了,父皇许你暂且将功课放上一放,休息几日。”
那一瞬,她莫名得心生不祥。
“是,父皇。”迟疑片刻,她才迈开步子。心里七上八下,甚至每走一步,惶恐与不安便越发强烈。
“秦既已攻赵,燕自知时日不多,心生一计,欲破釜沉舟。”公孙珏摩挲着殒星,沉声道。
“在我看来,燕丹此举实属不智。”蒙彦昇掩好门,转身面色凝重看着他。
蒙溯走出不远便见三两宫人在毁燕子巢穴,“燕子弃巢是为凶。”她不及喝止,心下莫名战栗起来,掉头便疾奔而去。
摇曳的两侧宫灯,一闪而过的灰白剪影,没有尽头的昏暗曲廊,呼啸的疾风,还有越发剧烈的心跳···
“当时,若荆轲仅献樊於期人头求和,或还能为燕国赢得几年时间。”公孙珏笑得坦荡,“彦昇,这一回,你我都无路可选。做兄弟的也只能帮你最后一回了。”他拔剑出鞘,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正当她要伸手推开宣仪殿大门的刹那——
“公孙兄!”
“嗞”冒着热气的鲜血一下溅上她面前的窗纸,炙烈,扎眼。
那日,凄厉的嘶喊同眼前的赤红成了她毕生的梦魇。
泰昌十五年末,南诏镇国公卒。其妻楚氏贞烈,方闻丧讯,即以首抢墙,于同日殁故。
亁都城,洛阳。
“南诏蒙彦昇奉礼求和,愿两国世代修好,永无战乱。”
“朕闻贵国留用前朝余孽,是以奸佞当道,犯上窃命,故而出兵,襄助贵国肃正朝纲。如今贼人既清,自当撤兵。”
钟鼓落。
礼成。
那年,她十岁。
耻辱与仇恨,根深蒂固。
“父皇,儿臣愿戍守北地。”
“阿胭!”
“七年为限,儿臣说到做到。”
“那便如此吧。”
泰昌十六年,九皇子蒙溯获封北定王,同时出任南诏镇东将军兼司大府事宜。
十八年,春。北定王亲率六军轻骑截击蜀军,数战皆捷。
十八年,夏。北定王领兵三万突袭至全歼楚国援军。不出一月,大败蜀军。
十九年,抗齐,大捷。
同年,迁上将军,掌总兵权。
二十年,大举推行募兵制。
二十二年,扩军破十五万。
七年间,她浴血奋战,叱咤疆场。
七年间,她富国强兵,徐图征进。
七年——
她终要兑现承诺。
同年年末,北定王回朝。
“公孙伯伯,恕阿胭愚钝,时至今日才来取走殒星。”
抚上剑柄的瞬间,剑气炽烈喷涌而出,灼烧着五脏六腑。
“您说得对。”
“谁都不该死,该死的是这个世道!”
一声长啸,利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