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凳子在这间屋子里是没有的,知平四周打量完便坐到了床边,难掩好奇地看着站在门边的江衍。
“那女子是你何人?”
她开口前未多想,开口后却担心江衍会不会不想回答,但少年虽未转过头,却有认真回答她,“是我阿姊身边的丫鬟。”知平了然,若有所思地歪头,视线慢慢被桌子腿下裂了的地面中,冒出来的一颗嫩绿的小草芽吸引住。
江衍身形清瘦挺拔,立在门边有如修竹插在地里,好似也会同竹子一般节节拔高,寸寸筋骨皆能生劲。安静了片刻,江衍想到点什么,又转过头看着正出神的知平。
“忘记问了,你在私院可有受伤?”
知平翻眼努力回想片刻,摇头:“没有,赵娘子棍子裹了布的。”她又说:“我们要待在这儿吗?会不会叫我们出去。”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不怎么出声的翠儿忽然奇怪地看着他俩,“你们……不是兄妹吗?”她怎么想也想不通,身为兄妹的两人为何一个张口就是我阿姊,另一个不认识自家姊姊身边的人,生分的就像是刚认识没多久。
知平遭这一问下意识想要张嘴辩解,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起初说来还是那个白胖子搞出的误会,他们便顺着说了,当时张口哪知道这么快就会被揭穿。知平略有几分尴尬,抬高了头就是不看翠儿的眼睛:“啊这个,不过对外如此说而已,绝非成心欺骗。”
翠儿是一个很会理解别人的人,听她如此一说,便很是体谅的点头,“出门在外,有人相伴总是好过一个人。”
知平也很是理解的点头。
门外一道脚步声,是晴儿走了过来,她只站在门外朝向江衍,微微低着头仍然恪守着家奴的本分,“四公子,夫人喊您过去。”
知平探头,目送着江衍随晴儿离开,待人走了一会儿之后,翠儿忽然道:“他是世家子弟吗?”知平本来正趴在床边蹬鞋子,蹬到一半忽闻此问,她的鞋子还勾在脚上,茫然地睁着眼摇头,“啊,嗯,这个,我不知道啊,应该是吧。”然后对这个问题略自我怀疑了一瞬,转脸继续蹬鞋子。
江衍随着晴儿进到主屋,此时江夫人正从一边撩开布帘子走出来,一直到坐上了神龛前面的太师椅,她才抬眼轻轻扫过江衍一眼,“能活着就好。”说完伸手从旁边小桌上端起一盏茶在手中轻晃了晃,茶盖刮去水面上一层淡绿的茶沫,好似江衍是否从那晚活下来,对她而言并不是让她在意的事情,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她的态度都只在那一眼打量与一句客套般的“就好”里。
江衍低着头没有说话,江夫人抿下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仅仅是微斜着身子端着茶碗倚在扶手上的姿态,不需眼神就隐隐有压迫人的意味,“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敛目垂首,摆出晚辈面对着长辈时候的谦卑,“逃出后一路走到池西,进城后又在街上无意间见到了大姐姐身边的晴儿,猜到母亲与大姐姐平安无事,一时欣悦跟了上来,当时正遇麻烦,晴儿不忍不管不顾,故而将我领了回来叨扰母亲。”
江夫人轻笑一声,“倒也不必如此见外。”江衍对此没做声,转而换了个别的问题:“听说大姐姐生了病?”江夫人看他一眼道:“晴儿说的吧。”他便轻轻“嗯”了一声,两手贴在身侧,语气有几分急切的关心,“不知大姐姐生的什么病?可好转了?”
江夫人这时候又发笑起来,但瞧上去比方才意味不明的笑显得温和不少,回回在江家正堂见到时都板起的面孔毫无预兆地软化,眼里总含着的冷意也在此时消减。她唇角含着笑看向江衍,“你能关心你大姐姐,倒也不是没心肝的人。”江衍仍然老实恭顺地微低着头,内心却叫她的话刺得一凛,可细想之后他反而不那么紧张,她做了大半辈子江家的主母,自然不能是个眼盲耳聋之人,就这么一座宅子,有本事瞒过她的又能有几件?
她继续拿捏着说:“从前她关照你,我虽表面不说,心里未必不知道。”江衍随即拜了一拜,将姿态做足。“母亲宽厚,衍儿向来是明白的,大姐姐待衍儿的好,也定然铭记在心里,时时感激。”
江夫人满意地点头,“濛儿受了惊,这几日发热还常常叫梦里的东西魇住,你等下可以去看看她,另外,”她顿了一下,手中茶盖被一丝不苟地合在茶碗上,微抬着下巴把茶碗搁回小桌上,“咚”一声轻响,“你好歹叫我一声母亲,既然团聚了,自然该住在一起,便留下吧。”
江衍默然,抱手道:“只是衍儿还结识了两个朋友,此二人皆已无家可归,可否恳请母亲。”他话尚未说完,江夫人已挥手打断他:“也一并留下吧。”江衍弯腰,“多谢母亲。”
之后江衍便得了允许,撩开那布帘进到里屋。
他刚一踏进就闻到一股清苦的汤药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好似这一脚进的是药铺,屋中窗扇半闭,临近正午外面日头正盛,照的屋内也亮堂许多,能明明晰地看见靠里墙的床榻上帷幔半遮半掩,榻前一张小凳上摆了个铜盆,盆边搭上一条白色的布巾,江衍伸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