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回家了,昨日的劫难恍如梦境,若不是脑海中不时清晰地浮现出那张黝黑的脸,她都要怀疑那些是否真正经历过。
看到他们过来,下人们俯身行礼,有序退去。
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风把食物的香气散布到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走在前面的一对父女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来来来,灼儿坐这里。”扳着肩膀把女儿摁在座位上,陶员外满面喜色,挥手招呼,“迟公子过来坐。”
耽迟也不客套,理所当然地坐在陶员外安排的位置。
萃杉在陶灼身后侍奉,陶员外和耽迟身后则分别站了一名小厮。
佳肴丰盛,大鱼大肉之中偶尔夹杂几碟青菜,倒是讲究,菜品精致,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
“这些都是灼儿爱吃的,”陶员外拾起筷子,夹了块肉送到陶灼碗里,“多吃点,补补身子。”
“谢谢爹爹!”陶灼嗲嗲地撒着娇,仰脸憨笑的模样就像一个还未离开怀抱的稚童。
耽迟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一暖,下一秒又莫名感到失落。
“迟公子也吃,别客气。”陶员外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女儿自小娇惯得紧,让迟公子见笑了。”
“员外哪里的话,小姐这福气可是在下羡慕不来的。”耽迟说话分明是有些酸意,却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哈哈哈!”陶员外咀嚼着嘴里的美食,赶忙安慰:“昨日拓下来的玉佩图形,今日一早老夫已经派人送往城里去了,但愿能有线索,助公子早日与家人团聚。”
“家人?团聚?”不明所以的陶灼听得一愣一愣的,疑惑的目光在父亲和耽迟身上来回转移。
萃杉在背后偷偷推她一把,陶灼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埋头大吃起来。
陶员外并未发觉异常,反而解释道:“迟公子说,他是在进城寻亲的途中救下你的,爹爹为了报答他,便许诺帮他打探亲人的下落。”
“哦。”陶灼满不在乎,只是咀嚼得更加卖力。
“灼儿啊,别光顾着吃,快给爹爹讲讲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又怎么会遇到那等恶人?”陶员外停住筷子,认真又慈爱地看向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全无半点儿责备之意,眼底是满满的心疼,“一直找不到你,都快急死爹爹了!”
陶灼脸一红,露出愧疚之色,嘴里咀嚼的动作也随之慢下来。
迟迟不听她开口,萃杉着实捏了把汗,心中不安,暗说小姐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老爷她们去青楼拐回一个花魁的事儿吧。
耽迟此时也盯着陶灼,似乎等着看她如何说谎哄骗陶员外,唇角又挂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瞬间,仿佛连枝头呼朋引伴的鸟儿都安静了,它们有的三五只聚在一起,有的单独立在颤巍巍的枝丫上,有的隐藏在叶子背面,歪着头,俯瞰围坐在桌前的人,就连偶尔从眼前经过的虫儿也丧失了兴趣。
风默不作声,流连在叶片底下、缠绕着人的发梢。它热衷于打听世间的一切悲喜,收集那些从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桩桩件件,不问真假,永久保密,不曾背叛。
“我……”陶灼有些艰难地开口,事先没有同萃杉商量过,也不知道萃杉和耽迟有没有串过口供,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敢信口开河,“那个……爹爹,您容我好好回忆一下。”
“不急不急,边吃边说。”许是因为陶灼刚刚恢复,陶员外以为她忘掉一些事情也属正常,不慌不忙地往陶灼碗里添菜。
陶灼抬眼瞄向耽迟,本意是求助,却见他一副欠揍的笑模样,像是做好准备看自己出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藏在桌下的脚瞬间有了用武之地,狠狠踹了过去。
“嘶——”耽迟吃痛,又不敢当着陶员外的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咧咧嘴作罢。
可细微的表情还是被陶员外察觉:“迟公子可是哪里不适?”
“没没没,”耽迟连连摆手,“就是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腿,在下小心些就是了。”耽迟紧咬着牙,对陶灼暗暗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