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礼朝太子颔首谢过,独坐一旁品茶。
茶面清澈,随着他抬盏轻荡出层层涟漪,轻浅波纹间,隐约映出石崇礼倏而凌厉的眉眼,和其中一闪而过的汹涌杀意。
今日石崇礼并未照时前来,苏南烛依靠在窗前,遥望那一轮清冷明月,心中不免疑惑。
事关性命,他不可能忘了,便只能是被宫中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思忖间,宫女轻声进殿,将室内宫灯悉数点燃。
苏南烛收回目光,静观书案前的吴铜熏炉焚起,鹤涎香的气息逐渐弥漫,渗透厢房的每一处角落。
第一回嗅到鹤涎香,还是与延陵渺初遇的那日,如今细想,彼时他们的伪装确实周全,连往日石崇礼常用的熏香,常饮的茶水,平常的穿衣习惯都悉数复刻,叫人寻不到一丝错处。
石崇礼每日只会在她房中待上一刻,其余时候都在正殿,苏南烛不晓得他的行踪。
取完药血,他总会逼迫她回应自己,试探她的态度,琢磨她的情绪。仿佛一个极其缺乏关注的孤独者,试图以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闯入她的领地。
宫女换来一壶新沏的茶水,又备了一叠茯苓糕与绿豆糕,确认她没有别的吩咐,才起身退下。
血发相连,连日失血令她变得比从前嗜睡,眼下才过亥时,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苏南烛拖着步子下榻,一口气灌下小半壶热茶,试图驱散愈发深沉的睡意。
石崇礼还没来,她厌恶在睡梦中任人摆布的感觉,他出现时,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
她强撑着脑袋趴在书案上,昏昏沉沉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嘶——嘶——”的诡异声响。
起初以为是风过窗隙,可声音不仅断断续续,还越靠越近了。
苏南烛蓦地清醒过来,凝神细听,确认响动来自门外。
这个时辰,宫女已退到前殿,为了防止她逃跑,玄极殿的守卫是里三层外三层,理应不会有贼人闯入。
她匍匐在软塌上,试图透过门缝观察外头的动静。
半晌,见一个细长煞白的身影咕涌着挤开门扇,扭动着,沿着门缝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