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理会,大太监仍是满面笑容,和颜悦色。他略带为难地委婉道:“倩贵妃,您可否回避一下?若是过会儿腌臜了贵妃您的眼,奴才可就罪该万死了。”
一边说着,他往门外瞅了瞅。这负责灌毒酒的人怎地还没来?
“不用等了。”乔玉儿扬起脸,“皇上临时改了主意,让本宫来送王妃最后一程。”
她在“王妃”一词上重重咬音,故意要强调江念芷没举行封后大典,可不是皇后身份。
“这……?”大太监眼神古怪,犹疑起来。
据他所知,皇上没有真要赐死这位结发之妻的意思,要他们带来的“毒酒”也只有能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的效果。
倩贵妃说是皇上让她来的,难道皇上又改变了想法,终究还是想让这位废后死?
眼见大太监怀疑,乔玉儿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后瞥他一眼,目光微愠:“怎么,觉得本宫在说谎?”
“贵妃说笑了,借奴才几个胆也不敢怀疑您呀!”太监诚惶诚恐地赔笑。
“行了行了。”乔玉儿不耐道,“你出去吧!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宫担着。”
纵然满腹疑虑,这大太监迫于贵妃之威,也只能带着另外几个太监退出殿外。
这时候,乔玉儿像是松了口气。她转向江念芷,好奇道:“你不怕死?”
她一开始以为江念芷会哭哭啼啼,或者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而现今江念芷这副样子反而叫她觉着没趣。
或许是因了显赫的家境和家人的溺爱,乔玉儿骨子里依旧没有脱离孩童时期的混沌心性。她不在乎善恶,更不懂什么慈悲怜悯,只是以自我为中心,认为整个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所以,她讨厌的人,就应该死掉。
江念芷不说话。
怕不怕死么?至少她现在是不怕的。
因为她知道,初鱼一定会来救自己。
不需要任何原因,她就是笃信这一点。
像是明白过来江念芷如此镇定的缘由,乔玉儿突然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原来你以为那位初鱼姑娘会来救你啊?”
她直起身来,高声宣布:“她不会来了!”
“她会来。”
乔玉儿微怔,再度看向江念芷。少女抬起脸,异常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又不再言语。
“你就这么信任她?”乔玉儿不解。但她很快又颇有兴趣地说,“不过也不重要。你是认定她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对吧?那如果——她不是不想来,而是再也来不了了呢?”
此话一出,乔玉儿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江念芷脸上漠然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但很快江念芷又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低下脸去不予理睬。只是她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狂风骤起。远不如表面上那样平静。
不要轻信乔玉儿的话,她一定是在骗自己。江念芷翻来覆去告诫自己。
初鱼怎么可能会出事?那样厉害的初鱼……无所不能的初鱼……总是胜券在握,仿佛任何事都在她把握之中的初鱼……
怎么可能有事?
可江念芷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万一……
“你不信?这可是我从我表哥那儿听来的。皇上忌惮她很久了,早就对她欲除之而后快,这次特地给她安排了九死一生的任务——你觉得,她能活着回来吗?”
这一刻,江念芷的思维猛地凝固。如同从破碎的冰面跌入无尽寒渊之中,整颗心皱缩、结冻,被冰凉彻骨的绝望包围。
“她会回来的……”江念芷喃喃出声,始终重复着这句话。谁也不知道她是在自我逃避,还是真的仍坚信季出虞会平平安安地回来找她。
乔玉儿想了一想,又拍拍手,指着应声出列的某个人道:“这个人,你不陌生吧?”
瘦小的少年抬起头,是之前被江念芷带回王府后,又因意图偷盗王府财物而被她赶出去的阿正。
“他倒是个心思活泛的,跟着你回去之后发现捞不着好处,就想办法私底下联络了我的贴身丫鬟。说是能给我提供你那边的情报。”乔玉儿不无嘲讽道。
那么所谓偷盗财物,怕也是阿正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离开王府,回乔家领功去。
“你以为你做了好人,人家便会感激报答你?”
气出得差不多了,此时乔玉儿终于也有些不耐烦,担心拖久了会出什么岔子。她示意几个宫女上前按住江念芷。
见一旁的绿柏爬起来死死阻住她们,她冷笑一声:“竟还有个忠心的。”
她扫了眼余下的江念芷宫里的人,又看向自己曾经的大丫鬟,现在的贴身宫女。对方会意,向着那群宫人命令道:“你们——拦住她。贵妃还能在皇上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饶你们性命。”
宫女们只迟疑了一瞬,便都起身朝绿柏围了过去。
绿柏气极大吼:“你们还是人吗?!王妃当初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居然这样忘恩负义!”
她们之中,大部分是在王府时便已侍奉江念芷的人。那时她们总称赞王妃是个温柔心善之人,待她们就像待亲人一般好,能侍奉这样好的主子真是八辈子捡来的福气。
然而方今她们个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