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玩心起来的那人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
慢条斯理的变成了温沛宜。
男人忽然停止了动作,“回到船舱,我找人送到你那里去,如何?”
墨水沾染的不只是那外面的一件西服。
“何必来回倒腾,惹人麻烦呢?”
这是慕沉宣第一次看见不卑不亢的女人。在很早以前,那些个与他配对的世家小姐似乎从来就经不起他的折辱,几句话下去,全都捂着脸和帕子,悄咪咪地从他面前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眼下这个女人与众不同到要求他当众脱衣。
不过,他要是真脱完他的上衣,她站在他对面确定不会红了脸吗?
就这样,在这个拐道上,素来不与人交际的慕沉宣当中揭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温沛宜实在是见怪不怪。
她所处的年代,明星爱豆的粉丝福利就是腹肌照,男人露个上半身,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可在风云变幻的今天。
她耳边传来了一句不知道谁的“伤风败俗”。
慕沉宣脸色陡然一转,玩味丧失不见,抬起眼皮的那一瞬间格外阴郁,而那人立马惊恐的闭嘴,赶紧走远。
他饶有兴致地接着问,“这位小姐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倘若身材不够好的话,丢脸的是你而不是我吧。”她坦然自若,“况且,上海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有人体模特了?”
慕沉宣停止了继续解扣子。
他觉得他站在这里,仿佛在受一个女人的摆弄。
“所以,你是在愚弄我,把我当廉价的模特?”
“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模特是,洗衣服的女工也是。”
她总能这样出其不意。
慕沉宣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样感兴趣:“西服可以不洗了,要不这位小姐请我吃个饭?”
“我没钱。”
衣着讲究、气质凌然的女人找了个足够拙劣的借口。
最后,就只是从容淡定地从他手中取过他挂在手臂上的蓝色西装,告诉他,“船上的人过两天会拿给你的。”
但这件事还没结束。
虽然只是当几天老师的缘分,但温沛宜一直认为做人做事才是最要紧的学习内容,假使这一次小威轻易地选择逃避,那往后他可能是逃避责任的丈夫,战场的逃兵以及……
“等下,我让我的学生和你道个歉。”
这是慕沉宣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难道她真的这么天真以为她教几个字就能改变别人的一生了?那些底层出生的孩子就会和他们一样变得有教养吗?
但转瞬间,那个彷徨不安的小孩像是受到了鼓舞,眼神出其不意地镇定了下来。
在她一个眼神指导下,留下了个明明不情愿却又声音洪亮的“对不起”。
小孩扯了扯破旧的背心,朝他鞠了一躬。
此后,他们就这样离开在自己的视野。
傍晚。
慕沉宣在顶楼俯视这个船上来往的人群,他妹妹忽然在他身后出没,嘀咕道:“哥哥怎么不出去走走,船上的人其实还是蛮有意思的。”
她有几分娇羞,又不敢在哥哥面前直接提及“陆屿”的大名。
没想到她的哥哥竟然会在此时忽然冒了句“好。”
她又惊讶又无措,哥哥向来不参与任何的活动,更不屑于和无用的人做社交,可眼下哥哥竟然认可了她的话。
-
眼下,船上只有陆屿比较烦躁。
他找遍了自己和宋迟的房间也没找到一瓶墨水,正想要写些东西的思路完全被打断——
“宋迟,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我从法国拿来的那几瓶威迪文墨水?”
宋迟连连摇头。
如果这时候他要说他全都拿给了太太,他就只是一时心软,岂不是要被陆屿给骂死?
宋迟赶紧矢口否认,然后躺在他被窝里假装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