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闷声开口:“老婆,怎么办?我居然完全想不到怎么在不暴露你信息的情况下,对别人证明你是我老婆这一事实。”
“很简单啊。”段朝意淡淡看向窗外对他说,“下车吧。”
江羡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迷懵地点头跟着她下车,下意识绕去另一边牵住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严丝合缝地对准塞好,力道不大但存在感极强,至少硬掰得掰上个十几分钟,估摸着这样也难拆散。
最近两人一起外出的时间多了不少,除了自己的课,只要有空,他们也都会出现在彼此的课堂上。
而江羡的黏糊劲只增不减,段朝意不清楚究竟是他内里性格如此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情,便也随着他了。包括在外自然而然的十指相扣,就是这段时间里形成的新习惯。
停车场步行到养老院大概要十分钟,江羡觉得这十分钟是他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之一。老婆的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分明,带着温温柔柔的温暖体温,还有清淡甘冽的铃兰香气萦绕鼻尖,撩拨得他喉结上下滚动,总想尝一口铃兰花的味道。
在这条路上,时间变得很慢又很快。他们会讨论结束之后要吃些什么,晚上回家后要不要看部电影,也会聊起街边偶然闯进视野里的风景。
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是走在冷硬的沥青马路上,而是光滑的果冻层上,他总是要克制自己雀跃地扬起相扣的双手和喜不自禁的糟糕步伐。
他突兀地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忘记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毫无理由地,不认识外面路的他偷偷跑出大院,顺着前路一直走,到了一条人群渐多的小路上。
那条路两边的树都落光了叶子,被清扫后堆在台阶边,自行车驶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还穿着家居服,鼻尖冻得通红,但还是继续向前走。
他尝试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还好,没有感觉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冬天特有的清冽冷感让他更加清醒和空白。对于他而言,空白不是坏事。
自小他就知道自己总是能感觉出些额外而多余的东西,一开始他没多大在意,虽然有时候有点难受,但男子汉要坚强。于是他忍着不适熬过了很长一段日子,在终于盼到与父亲母亲一起吃饭时,挺直身板略显得意地告诉他们这项“超能力”。
但年幼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会让父亲大发雷霆,让母亲崩溃哀泣。早已岌岌可危的家庭好像瞬间就要支离破碎。
餐桌上的一切都被歇斯底里的男人砸了个粉碎,他呆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瑟缩着身子忘记了闪躲,破裂的碎片划过他的脚踝,手里的勺子哐当掉落在地上。江闻璟眦目欲裂地一把将他拽起,工工整整的围兜也被扯掉,拉扯中他被勒得快要窒息。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们的?!!”
“你说话啊!你们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去拖累别人!为什么是我啊!!”
“……咳…爸爸…”
“闭嘴!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怎么可能是个精神病!!”
脖子被死死掐住,呼吸困难,意识愈发不清晰,但江闻璟的话却一字一句都烙印进了他的脑海里。
同时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深黑空无的视野里渐渐漫上鲜红的血液,有一刻他恍惚地觉得,父亲是真的想让自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沈青黎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去拉江闻璟,哭喊着松手。最后他被狠狠地砸在大理石面上时,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眼皮很沉,没有力气,生锈的血腥味很重,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一次扼住了他的呼吸,让他无法控制地浑身抽搐,先是干呕,但还是很难受,然后他捶向胸口,硬生生把先前吃的一点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全是苦水,直到晕厥过去也止不住。
等他醒来后,夜晚空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就像那条路上,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从他身边走过,有接孩子放学回家的母亲,有年轻活泼的情侣,有买菜而归的老夫妇,大多彼此带着笑,聊着好像永远说不完的话题。他们像是一团团庞大的黑影,压得他眼眶生疼,窒息和呕吐感又翻涌上来。
他攥紧拳头转身就往回跑,很久很久之后终于跑回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但是更难受了。
“感觉最近好像长了点肉呢。”
是老婆的声音,还有侧脸上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唤醒了他。
“手感不错,请继续保持。”
他回过神来,正对上段朝意专注柔和的眼神,什么都没作反应便乖乖点头说好。
段朝意一直觉得江羡太瘦,精神类疾病确实会影响食欲,但吃不好吃不饱同样会反过来影响情绪和精神压力。像他这种较为稀少且没有治疗手段的,饮食作息和心态情绪就尤为重要。
所以她常肉眼丈量,而最近又添了一项测试方式——捏脸颊。
江羡的眼型很饱满漂亮,准确来说整张脸都漂亮得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