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忽而心中一跳。
下一瞬,崔阙冲出房门,三两步跑去了隔壁。
隔壁,本该睡着容渟的被褥空了,龙涎香的味道已经散到悄不可闻。
崔阙的脚步停在床畔,修长的手指从玉枕上捻起一样东西。
容渟的头发。
手指收紧,指节发白,崔阙双目如电,在室内细细的打量而过。
床帐内外,没人。
桌案上下,没人。
打开衣柜箱笼看看,没人。
忽而,他蹲下来望向床底。
床底空空如也,没人。
容渟不见了。
崔阙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去。
他仔细的将容渟的发丝收进袖袋里,剑眉微皱,垂头任黑发滑落,良久才呢喃。
“不告而别,嗯?”
返回自己的卧室,崔阙再度展开收到的信笺,视线触及上面的一行小字,一向冷漠的俊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痛楚。
【崔,陛下有意将族妹赐婚与你,望知悉。】
将信笺一点点撕碎,崔阙把碎屑丢进冷茶壶,忽而笑了。
“这是什么鬼魅轮回?!”
*
容渟是在崔阙快要去参加大朝会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她脚步轻快,几乎完全看不出来身上还有伤,撞上衣冠楚楚的崔阙,她还有心吹了一记口哨。
“崔大人,好俊俏。”
崔阙立即停步,死死地盯住她,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里简直就要放出冰剑。
“去哪了?”他从唇缝里哼出一句,看似轻飘飘,实则冷飕飕。
容渟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毫不在意他的冷脸,边打呵欠边回答:“去吸了吸天地灵气,有助于痊愈的那种。”
她越过他,看样子打算回去补觉。
下一瞬,修长有力的大手揽过了她的肩头,而后便是崔阙嚣张放肆的吸气。
他埋在她头发上,用力的吸了好几下。
容渟猝不及防落入男子的怀抱,整个人都被宽敞的胸膛包裹进去。
一股淡雅的檀香扑面而来,还掺杂着冷茶的味道。
不同于女尊朝那些扭捏娇气的男子,崔阙的味道是苍松劲柏、也是高天冷月,绵延峻岭上万年不化的白雪。
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容渟被男子拥抱。
像是包着冰凌的烈焰,令人手足无措。
“放肆!”她以手成拳去顶崔阙的下巴,“发病找药去,拿本王当猫呢?”
崔阙低头扫了一遍她身上,没发现血迹,或者其他什么可疑的痕迹,当即便松了手。
“殿下恕罪,阙僭越了。”
一瞬间,彬彬有礼的君子回笼,男子的睫毛在清晨的烛火下拢了两片幽深的阴影,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正在缓缓地松气。
容渟身上没有多出什么可疑的气味,还是昨天被他换过药之后的味道。
容渟莫名其妙的打量他一眼,忽而猛然出拳击中他的心口:“行,本王接受崔大人的道歉。”
崔阙呛咳一声,深深的弯下腰去,手指紧紧的压住了心口。
在他能站直身之前,容渟气度雍容的收回拳头,居高临下的说:“要不是我们容家人的身体体质特殊,刚才被你抱那一下,本王的伤口就得裂开。”
说罢,她像没事人似的袅袅婷婷进了屋子。
崔阙不停的吸着气,好一会才按着受伤的位置直起了身,皮肉连同腹腔一阵阵生疼,容渟对他下手毫不留情。
“体质特殊?是指一夜之间伤口就能愈合吗?”他回头望了望清晨苍穹之下的小院,这里因为多了一个特殊的女人,在青色的晨光笼罩下也显得温暖起来。
摇摇头,崔阙整理好衣衫,捂着心口去上朝了。
今天大朝会,五品以上京官应该全数到场,不过,来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九卿六部,其他京官都没来。
因为没人了。
青龙帝一改女尊朝女子为官的制度,将所有女官的职位强加给那些女官的夫郎,结果因为根深蒂固的习性,他们全都拒绝执行,甚至苦求青龙帝将他们的妻主官复原职。
青龙帝大发雷霆,杀了一批之后,发现其他人更不愿来做官,只得暂时罢手,将难题丢给九卿六部。
所以这次大朝会,崔阙等人是来给青龙帝解忧的。
君臣几人干巴巴的奏对片刻,青龙帝忽而对兵部尚书任娇婵说:“任卿,别的也就罢了,咱们一众高官都成家立业,唯独崔爱卿还孤零零的,你是不是多操点心哪?”
青龙帝忽而偏离议题,不去带人商议迫在眉睫的京官问题,反而关心起崔阙,登时让大家看崔阙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