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外边灯火通明的岸边,嬉笑打闹声不绝,偶尔有几声还传到船上。
“温九,你可见过富贵人家的金丝雀,他们一生被豢养在笼子里被娇生惯养着,到某个时间才得以放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可若是看过这个世界的金丝雀.......还能被豢养吗?定然还是被豢养着,一生无法逃脱。”没等温九回答,她就接着道。她背着温九,左手握起,微短的指甲掐着手心,印着道道深红。
她心底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许是今日是上元节,岸上热闹无比,反观船上倒是显得清冷,四下无人的静寂让她藏在心底许久的心思活络起来,于是忍不住道出这番话,才刚道出口,她便已经后悔了。
温九将衣架上的外袍展开递给她,她顺应地披上,身子传来暖意。待她再回头看去,他又站回暗处,他鲜少站在光下,只是躲在暗处。
“侯女......”
“我不喜欢旁人唤作侯女。”她放下船窗,“我想做的从来也不是什么世家小姐。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是.......”
“五年三个月。”暗处声音又一次传来,声音哑着。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可和寻常的世家小姐一般?一般淑雅大方,喜欢弄花侍草。”
暗处没有出声,叶茗苌等了一会也没见他再出声,鼻间深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似在自嘲。就连身边侍候多年的红枝却也只是知道在外维护着她根本不在乎的名声。更何况眼前这个只知道在暗处保护自己的黑侍。
小小的黑侍又能懂得什么,猜想来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天真得很,问出这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不过是两种,一种是以为她厌弃着自己的令人羡慕的侯女身份,另一种......任谁也无法想到,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
“知道。小姐不与她们一般相同。”圆月偏移,露出全貌,原本被遮盖的光也全部落回人间,照过船柱,隐出一人的影子,拉长的影子被女子踩在脚下,黑影遮着女子的绣花鞋。
“小姐不愿做侯女......。温九立即跪下,头几乎要贴着船板。叶茗苌愕然,但紧跟着的话却是让她心头一紧,瞬间起了杀心。
“是想做女侯......”
这句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叶茗苌顶上还有两位兄长,更何况叶国侯现在仍在壮年,女子世袭侯爵,这样的话一旦被人说出,即便用尽所有刑法对待也不为过。
叶茗苌眼神立马冷了下来,从发间抽出银制桃花发簪,迅速抵在温九的脖间,尖锐的簪尖刺破着他脖间的皮肤,溢出细细的血丝。
“做女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温九被她捏住下颚,强迫他抬起头看着她。两目双对,借着烛光她才发现眼前的人眼眸生得不错,炯炯有神。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簪子,甚至还使上点力,出血得越来越快,像一连串的珍珠般顺着簪子滑落到手心,她的手心黏着血珠,很快混着手心出的汗。
“小姐,杀人,要抵着这里才能杀人。”温九攥着叶茗苌的右手,将手移到他脖间剧烈跳动的动脉上,微凉的指尖碰上火烫的跳动的动脉上,烫得她险些松开手中唯一的利器。
“我是小姐的人。无论小姐要杀要剐,也绝不会反抗。”温九下颚搭在她的指尖上,现在倒不像是她以高位捏住他的下颚,她逼迫着的气势,一下就散了。
她同样意识到了。拇指捏住他下颚,狠狠一扬将他的头甩至一侧,如同丢弃破旧的抹布一般狠绝。接着她松开手,推后两步,散落的头发随着微风扬起,无形的威压朝着温七涌去。
“众人皆以为我喜古书是为了解闷取乐,但却没人看穿我的想法。可你还真不愧是我的贴身侍卫。”叶茗苌看向地上跪着的他,眼神冰冷。温九,连所有人都看不出我的意图,可你却知道,所以你真是留不得了。
手刃一起,回头便是狠狠地将利器斜扎在他的胸口处,尖端插在胸口立即溢出血,晕染层层衣服透出血色。
“来人,温九以下犯上,拖下去关起来。”叶茗苌厉声呵斥着,拾起茶盏一把甩摔在船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从船的两侧立即出现黑侍,擒拿着温九压了下去。温九也不挣扎,踉跄着任凭他们带下去。
莹白色的月光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微风拂起扬起女子的发梢,在她平静的眼眸中泛起波澜,似汹涌波涛的野心蛰伏在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