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真的死亡成功,我绝对不会到你的坟头给你点一支香——你不配。”
女人轻飘飘的三个字,你不配,比他用刀片割开皮肉疼痛百倍。
栾嘉树怀疑自己的心脏正被女人用手掌捏碎,不然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停滞,浑身冰凉。
元小瑕漫不经心给他上了刑,她却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于是栾嘉树听到了女人清浅的一声叹息。
像是有一捧沙子,被人高高举起,又细碎地坠落。
她嗓音带着一丝干涸似的沙哑,吞咽在舌底,笼统地盘旋在她舌尖跳跃而出的每一个字上。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很爱覃永丰的。”
细碎的砂砾潜入伤口。
“我也恨他。”
一粒一粒地,磨蹭着进入他的血管。
“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他,你懂吗?我是忘不了这个人的,好的,坏的,真的,假的。他让我的这十年婚姻像是盘旋在一场大雾里……我承认我一开始不怀好意,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栾嘉树,我是喜欢你的。”
元小瑕曾经错过告白,她只是不想错过第二次。
于是她坦诚地告知他:
“你不要将我看成无坚不摧的人,我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折磨的狼狈不堪,我其实不耐烦再经受第二次——我已经有过一次草草收场的爱情了。”
那些砂砾进入他破碎的心脏,让他的呼吸带上模糊的血腥气。
她的坦诚映衬着他的不告而别,显得下作又幼稚。
接下来应该是她的宣告了。
栾嘉树想。
元小瑕耐心的观摩男人颤抖的眉心,和他过分苍白的脸颊。
她慢吞吞地说:
“我不要爱你,至少在此时此刻,但是你是要爱我的,栾嘉树,我小气又善妒,可你要爱我,我不一定会回应你,但是你依旧要爱我。”
砂砾在那一阵疼痛里变成了一个虫甬。
“等我老了,白发苍苍了,或许我才能爱你。”
它破裂,从他的心脏里带着血肉化成的翅膀一起盘旋地飞了起来。
栾嘉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如果依旧年轻,我是不会在那把年纪还去爱恋一个年轻人的,那有点太不道德了。”
血肉蝴蝶和金色的日光一齐栖息上了元小瑕的眉眼。
她静默地微笑。
她说:“我只想爱一个糟老头子。”
*
栾嘉树坚定于死亡的那一刻,他确信生命可以等值交换。
如果说,
他的生命归终于零的时候,那一份等量的东西可以交还给元小瑕的话,当年替他“死亡”的那一个少女理应该大踏步地走在她所期望的那一条幸福的道路上。
她当然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生顺遂。
*
栾嘉树睁开了眼睛,他的牙齿在发抖,他浑身都在发抖。
元小瑕的表情有一些无可奈何的东西在里头,像是有些遗憾,也有一些释然。
可是她最终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栾嘉树眼眶发热,他哽咽了一声。
她温热的手掌缓缓覆上他正在发抖的手掌,指尖吻过手腕被包扎的伤口。
她轻轻问:“仲痛唔痛啊?”
这个伤口,这些年。
栾嘉树冰凉的那一片薄薄的灵魂终于碰触到了温度。
他在那一刻终于再也无从忍耐。
栾嘉树落定在这个世界。
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