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俟清轻轻地回答他:“和邓枫逛街去了。”
“嗯。”肖明树站起身走过来,问:“吃过饭了吗?”
徐俟清点点头,直到看清肖明树的穿着,才想起来买衣服那天和他约好了,今天下午应该要去法院旁听一桩案件的,肖明树说多遇些案子对她的实习有好处。
少有的闹别扭让她把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肖明树穿着她之前说的与她身上的大衣是情侣装的深灰色西装。
他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袖子,沉默着走到餐桌,自己拿了双筷子坐那儿吃着。
看着他擦身而过,徐俟清掏出手机,看到了他在中午发来的消息:中午想去吃什么?南园的那家料理不错。
半个小时后:下午还要去法院,再去南园的话来不及了,我先在家做几道菜等你回来?
徐俟清慢慢挪步过去,弯下身环住他劲瘦的腰,白色衬衫的下摆被拢住一角。她被他身上的温度温暖着,问:“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啊。我都没有看见。”
肖明树夹菜的动作缓了缓,说:“以为你是不理我。”
“不会的明树,肖明树。”徐俟清亲了亲他的耳垂,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忘记的。”
“不是你的错,是我。”他的语气真挚,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无力,“对不起。”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没什么。”
“因为小乌龟?”徐俟清抱起玻璃缸,指了指熊大熊二。
“什么?”
“小乌龟啊,刘造送给我的,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吃醋。”
“徐俟清,”肖明树被她的动作可爱到,笑着问,“我这样幼稚吗?”
“嗯啊。”
肖明树眼神炽烈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搂拍着她的背,“谢谢你。”原谅这样怯懦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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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人坐在旁听席上,听双方律师辩得不可开交。
2020年5月10日,一位名叫戴翠兰的七十岁老人投湖自杀。
去年夏季的南晖省多雨,戴翠兰老家在庭北市的乡下,村大队里给盖的一层平房被三五米高的洪水淹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女儿三四岁就发烧去世了,儿子二十四五远走没有音讯。听人说儿子可能已经在庭北市区成了家,戴翠兰就抱着一丝希望来了。
找不到人时她就随其他流浪的人一样住在桥洞底下。后来旁边另一位同样因洪水而失去了家的老人领着她去了派出所。
警员先把她们安置在了居风托护院,等他们找到戴建伟后,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来认亲时不情不愿,嘴里嘟嘟囔囔说的都是些混蛋话。
戴翠兰与他见面前是认真收拾过的,满头银白发用黑色发箍向后拢着,衣服鞋子都是新置办的。
亲生儿子却对她说,“还活着呐。”
将母亲接回家后,戴建伟将她安置在离自己几公里远的郊外破房子里。在恶劣环境中居住了近一年的戴翠兰染病时,戴建伟也未曾去探望过一次。
直至今年七月份,戴翠兰跳湖自尽。
法庭上律师重述着说出“还活着呐”这句话时声音颤抖,坐在被告席上的戴建伟却好像在笑。
徐俟清认真听着,紧紧攥起了拳头,恨不能冲上去打他几拳。
案子当庭宣判戴建伟犯遗弃罪时,他才终于落了泪。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徐俟清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说:“要是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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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树联系了周光。对方接到他的电话后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以为咱俩就这样了呢。”
“怎样?”他明知故问。
和肖明树见面后,对方拿出来一份策划书推到他面前,说:“看看。”还是这副淡漠的口吻。
周光翻看着文件,没一会儿就说:“可以做。”
“不再看看了?”肖明树右手扶在皮质上沙发,抬了两下手指。
“这儿的整个公司都可以姓肖,更何况这点事情。”
周光神色不似开玩笑,甚至即刻叫来了策划部部长落实捐赠事项。
“联系其他友企,成立以灾后居民的安置问题为中心的企业公益组织活动,我可以落得个千秋万代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份策划书是肖明树经过深思熟虑后写下的,庭北和季州甚至大到整个南晖省,夏季暴雨时总会有流离失所的百姓。
水灾过后虽然有出台的发放补助救助金措施,但群众对规定政策大都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该怎样申请。就算是有人手把手领着办完手续之后,也要再等几个月甚至更久的灾后重建时间。
可那时,天就凉了啊。
偌大苍穹之下却无安稳广厦盛纳蝼蚁,诗人千百年的心愿如今光景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