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唇上的一处细小伤口。应该是他刮胡子时不小心碰到的,此刻已结了小痂,黑夜里呈现浅灰色凸起的一小点,天上的暗星一样。
回到家后肖明树对着镜子摸上自己唇上鼻下那一处痂,猛力按压着,觉察到了很细微的疼痛。和他心里不同。
几小时前他收到陌生图片消息,对话截图上赫然是徐俟清的头像。她问:我想知道。在庭大东门见面吗?
肖明树从繁多的卷宗中醒神,他起身换好外套,一边问对方想做什么,一边驱车赴往庭大。
王良也不卖关子,自报姓名后说:“离开徐俟清。”
“王解川董事长的儿子是吧,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肖明树声音蕴冷,“如果我说不呢。”
“肖检来庭北之前没把流言收拾干净啊,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您是个什么人了。”
肖明树轻轻笑笑,“我是怎样的人?”
“专和未成年发生关系的烂人,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
眼前忽然回到那个阴雨连天的天气,台风将抵内陆的前夜,风声呼啸雨势凶猛。
肖平梁将他叫回季州,质问他为什么没继续查郭静秋的案子,是不是如检察院的传言那般碰了未成年小女孩。
肖明树站在书房门前任他数落只字不言。
直到听他说“你根本就不配做检察官”。
肖明树挑衅般朝前进了一步,“是,我也不配当您儿子。高攀了您,败了您名声,对不住。”刻意混不吝的样子触怒了肖平梁向来引以为豪的家族荣耀。
肖平梁将书桌上的宣德岩端砚扔起,重重砸在他头顶,黑色残墨汇着红色涓流一滚一滚滑落,污了那幅肖明树画的水荷。
“你有什么怨气?我让你有光鲜的工作、被人尊敬,还能以权谋私去寻这个鹤那个清,你有多大的不满?”
“那您可对我太好了,对我哥也好,”血液垂流到他唇珠上,肖明树唾出了一团浅红色的血雾。
又说:“你知道我哥临死前在信里写什么吗?万望到死,也能再成全他一回。”
他的眼睛斜看向书房透明展示柜中的一项项荣耀,“您那些东西里,有多少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肖平梁如同高塔般站立的身体忽然倒下,声音颤巍问:“你说什么?你哥怎么死的?”
“肖大局长裁了那么多案,怎么到自己身上倒断不清了。他死于与歹徒搏斗过程中啊。”
看着肖平梁的表情,肖明树从来不曾觉得这么痛快过。
肖平梁费力将手腕拄在隔壁上,挥了一下。
肖明树走出了书房没有关门。
两天后再回到季州的别墅时,昏暗的屋内没有一丝自然光线,肖明树听见书房里风雨一下一下拍打着玻璃窗的声音,书房门半掩着。
一步步走近时,厚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肖平梁躺在深红色沙发椅上,脖子一道深深割痕,一把藏腰刀静静躺在他手心。鲜血已凝了半地,另一部分的血浸入沙发中形成诡异的暗红色。
颈动脉出血而亡,下手干脆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肖明树觉得胸口被碎石压着。再难以喘息。
那边听到他一直沉默着似乎坠入过往中,王良一手插在兜里,“说对了?肖老局长在儿子的丑闻发酵后离奇自杀,是为了谢罪吗?”
“肖检这工作做的不行啊,虽然查来是稍微费了一些心思,但跑得勤些总是不负有心人。”
他絮叨了许久,直至从车旁递来声刺耳的鸣笛声。
“错得离谱。”肖明树抬头望前方的路,乌云被吹拂遮蔽住明月,深空沉渊。
“你多久没和父亲联系了?给王董事长打个电话吧,顺便告知他尽早归国投案。”肖明树勉强笑着,侧了侧头。
要不说王良这个名字熟悉呢,兴耀地产董事长众所周知的私生小儿子。敢情王解川昨夜逃亡前连他也没告诉,这个小儿子原来也是不被爱的。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肖明树挂断了电话。
他急于要去见徐俟清一面,只有亲眼见到她他才能确定,一切没发生变化。
于是他驱车赶去所说的地点,装作偶遇似的与她见面,问她是否等到了人。听到她说“没等到”,神色也仅是有些慌张时,放下了心。
他拥着徐俟清在春日夜晚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忍不住开口问要不要早点嫁给他。
她应当是对他有疑虑的,但在那一瞬,他只看见了她眼里的信任与热烈的爱意。
徐俟清点点头答应了他,他心里却落下了千钧重的石头,竟喜悦不起来。
大概肖明树也不能欺骗自己,目前拥有的都是虚幻,都是美梦。
徐俟清吻上他的伤口,他仿佛听见了遥远的细嫩童稚声,说:“恶心。”
肖明树拧开水龙头任水流流淌,他伴着响动声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