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而入,各种珍馐佳肴的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从清晨起便不停赶路,此刻已是饥肠辘辘,但还要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与体面。好在皇帝颇为体恤臣子,此时亦不再多言,率先举箸,众人这才开始开怀畅食。
沚汀却是不觉得如何饥饿——每逢她出行,又英总会为她备好点心,这次来麓原,又英早早的便在她的马车里放上了各色食盒,方便她路上取用。
既然腹中不饿,她便有余力观察周遭的情况。以她现下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可能坐到靠前的位置——那里坐着宋霁兰同厉蕴,许如月亦在其列,太后正兴高采烈地同她们说着什么,许如月含笑朝着卫槊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不胜娇羞。
她猜到许如月会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卫槊参与围猎,她便必定会出席,只是宋霁兰也来了,不知是不是为了陆行之。
看到许如月望向卫槊,她心下一动,突然好奇想要看看他的反应,便也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看了过去。
他们的座位相距甚远,以她的角度,实则并不能将他的神态看得清楚,然而就在她看过去的一刹那,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心有所动,亦向她回看了过来。
他轻轻端起桌上的酒杯,却停在半空,并不送至口边,似是隔空向她相敬,片刻之后方一饮而尽。
他们的目光越过众人,在帐中相遇,她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羞赧和恐慌。
她想,自己大概是太疲累了,否则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又或者,是在前来麓原的马车上,她第一次毫不客气的顶撞了他,让她生出了她同他已然十分熟稔的错觉?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低垂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方才的慌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须臾之间,她听到太后的声音从座上传来,“那个丫头是谁呀?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生?”
此时席上分外安静,众人都在默默进食,食不言,寝不语,在这样的场合更得遵守老祖宗的规矩。当其时,太后的声音便显得分外突兀,便是想要打个幌子糊弄过去,亦是不能。
太后身旁的女官见她指着沚汀的方位,急忙上前将她引了出来。
沚汀无奈,只得跟着那女官行至太后近前——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有心想要避开太后耳目,却不想还是被推至人前。
男宾坐席的目光此时亦被这边的喧闹吸引了过来,男客们好奇的看着太后身旁的女官将宴席下方座次的一名女子引了出来。坐在那样靠后的位置,显见得是不入流之辈,不知为何,却能得太后相询?
及至她立于人前,他们又恍然大悟,太后眼生的女子那般多,却为何偏偏在众人中一眼挑出了她。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所谓倾国倾城,说的不就是眼前这名女子么?
宋时璋一眼认出她来,激动地几乎无法自持,自从上次在自家花园惊鸿一瞥,他便久久无法忘怀,说是茶不思饭不想亦不为过,却又因自己初见时的失态,惹得佳人受惊,无缘再见。
日思夜想,相思成疾,他本是没什么心情来参加麓原围猎的,只是架不住自己亲爹的三令五申——如此天赐的接近陛下的机会,岂容他错过?宋家并无嫡子,宋渊把全副希望都放在了这个长子身上,一心要将他培养为自己的继任,将来还指着他青云直上,光宗耀祖,便是一坨烂泥,也必要将他扶上墙。
陆行之亦认出了她,他不仅认出了她,亦看出了她眼里的无奈。
他垂下眼,突然不愿看到她这幅深藏不甘的样子。她这样,总让他想起他曾经对沚汀许下的诺言,他曾许她成亲以后,予她自由,予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可是因为颜家的灭门惨祸,他食言了,此生可能再无机会,去践行自己的诺言。
卫槊看着她上前,那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自己的心上,他突然后悔带她来到麓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若是太后为难于她,便是撕破脸面,他也要护住她。
“这是谁家的丫头,长得可真俊啊!”太后由衷赞道,“哀家自问见过的美人也不少,还从不曾见过这般漂亮的,啧啧 ,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回太后,这位妹妹乃是卫槊将军的堂妹,名唤卫沅,现下正客居卫府,”宋霁兰笑着回道,“想来是卫将军怕沅妹妹独自一人在家无聊,便一起带来参与麓原围猎吧。”
“哦?你便是桓温的堂妹?”太后这话却是对着沚汀,“先前听皇上提过一次,说桓温此番不同我们一道出行,说是妹子身体不适,要从府上出发,原来便是你啊!”
“正是民女,”沚汀跪下,对着太后行了大礼,方道,“民女卫沅,参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笑道,“上前来,让哀家仔细看看。”
沚汀依言走到太后跟前,任由她牵起自己的手。
太后一边轻轻拍着她的手,一边仔细的盯着她瞧,越瞧越是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