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那就是他临终前写给家人的信。张小姐与氚氚。”
学生们凑近看，她不顾让着小孩子，硬是挤到前面去，扒住玻璃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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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封信：
与妻书：
思乔，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心里的话如山海而来，但一落笔却没有词汇来比拟。
话说……只因奋怒，故挼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心交于佳偶，还了父精母血，还了对你的真心，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所以，我死后，你不要伤心，我去的是美好和平的世界。
思乔，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孩子。世界大战如火如荼，你们该何去何从？你们一定要坐最近一班飞机或是轮渡，去国外躲避一段时日罢。
在路上也要分外当心，行李物品要拿全。我在你的枕头下面塞了我身上的所有钱，足够你们花很长时间，带上孩子走吧，路上，国外，也不要亏待自己，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就买什么。
氚氚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也不要过于严厉，当然，我这不是责怪你。只是你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
思乔，我爱你，我会一直记着你，但请你忘了我，这样于你于孩子都好受。
给儿子的那封，你等他十二岁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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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氚氚：
氚氚，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可惜，爸爸没办法亲眼见证你成长，也不能陪伴你长大，请原谅爸爸。
记得医生刚把你从抱出来时，你还那么一点点大，眼睛都睁不开，全身是血，裹上毛巾以后就开始哇哇哭，哭得我心惊胆战。我把你抱在怀里，一直哄，护士却说不用哄，刚出生的孩子就应该哭，我这才放心。
你小时候经常吐奶，吐我和你妈妈一身。
你还时常半夜大哭，我在你身旁守你一夜，你哭了我就赶紧抱起来哄。
你数学好，脑子也转的快，很聪明，你就是爸爸永远的骄傲。
最后，爸爸要拜托你几件事：
第一，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担当，要有理想，要有志向和抱负，不怕挫折永不气馁，学会坚强。
第二，妈妈生你怀你时很不容易，她在床上疼得几乎昏迷不醒，但硬是忍着，抓着我的手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不容易，你也不要嫌她管你，脾气大。
你要处处让着她，对她好，替爸爸照顾她，保护她，让她平安、健康、幸福。
第三，好好学习。别看只四个字，这可是最难做到的，中国的未来如何，就要看你们这代人了。
最后，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是爸爸见过最好的孩子。爸爸爱妈妈，也永远爱你。
民国三十年
陈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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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她和陈研氚早已哭成个泪人。
次日晚上，报社记者和政府工作人员到他们家做采访。
她端正在沙发上坐好，有些紧张。
“张思乔女士，不要紧张，放松，就是一个聊天式采访。”
“好……”
“那请问，日军打进来的时候，您当时有什么感想呢？或是有亲眼见过吗？可以和我们讲讲您和陈先生之间发生的故事吗？”
“那时候……我十九岁……”
她仰首，目光转向窗外的夜空。
是夜，美好又和平的夜，远空摇曳一轮新月，周围还泛着柔和的光，夜空中的细碎星辰如流沙一般坠在墨蓝色的画布上。
这个五十三岁老人的口中，讲述自己年轻时的往事……风花雪月，喜乐悲欢……，往事随风，像大梦一场……
记者和记录员都听哭了，记者说道“你们的故事，真的很像小说。”
“是吗……”
“我真的很想把这感人悱恻的爱情故事写成一本书。”
张思乔轻轻一笑，好像那如烟旧事一样轻。
记者冥思苦想半晌，才道“在这硕大的天宇之间，战争时期的我们……你我皆是渺小的蜉蝣罢了，像这蜉蝣一般，只能在风雨飘摇之中存活一天，朝生暮死……正所谓，世间有蜉蝣，朝生暮死盼情浓。今生无羁绊，缘深缘浅，皆成空。万世河山，皆白云苍狗变，只求葬身，留名一页，如诗如画，泼墨里挥毫写……”
工作人员拍手称赞，也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渺小的蜉蝣即乐观又伟大，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从1930到1942，整整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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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大梦也该醒了。
一曲终了，肝肠寸断，诸位客官且慢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家即是国，国即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