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他带着莉莉慢步走过去。
他不说话了，银色的睫毛沉闷地下落着。
他不开心的时候看上去凶凶的，从小就这样。
莉莉发现了他的异样，刚才的喜悦烟消云散，开始从头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了。
可她的脑袋瓜子一向不聪明，想不出原因，她小声地开口道歉，“五条同学……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不敢惹他的样子，五条悟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不知为何更生气了些。
还没等他们走到餐厅，两滴雨水突然落到了莉莉的鼻尖，没过一会儿，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无所不能的五条小少爷今天出门没带伞，这会儿路上行人少，他倒是可以开无下限躲雨，可莉莉就惨了。
五条拽住她的手往前跑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避雨的车站。
他银色的头发也被打湿了，难得凌乱地散在额前。
虽然被这场大雨淋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依旧板着脸，还是在生气的样子。
莉莉也一样，被淋湿的黑色的发丝黏在脸颊边，让她显得更瘦小了些。
他用余光看到她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翻了翻，找到了什么，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五条悟。
是一根印有明光寺字样的上上签。
他这才看向她，看到她红唇颤了颤，小声地说，“你说过会满足我三个愿望的……第一个愿望，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
五条悟接过签，心里又怒又觉得好笑，咬牙切齿地回她，“十年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个不是这么用的”
小少爷真难哄。
莉莉在心里委屈地想。
“你骗人，”
莉莉委屈巴巴地开口，手足无措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你小时候说过，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我的。”
五条悟：……
看着莉莉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就算真有天大的气他也生不下去了。
真是败给她了。
五条叹了口气，闷闷地说了句，“嗯，不生气了。”
他本来想把这根签再还给她，可他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将这根签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街上渐渐没人了，天空黑压压的，安静的似乎只剩下了雨声。
“小少爷，过去十年过得好吗？”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五条突然听到她开口问道。
交流会结束后，他们一直忙着带京都那几个同学在东京游玩，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以前的事。
“我怎么会过得不好。”
五条悟没看她，淡淡地回答了，“你呢，你过得好吗？”
其实是不好的。
莉莉离开五条家后，在进入高专前，被黑暗和血腥充斥着生活。
她必须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才能证明她又存在的价值。有存在的价值，高层才会让她活下去。
走过望不到头的黑暗，爬过泥泞和满是鲜血的路，她才终于又见到了五条悟。
可是听到他说他过得好，莉莉忽然觉得，过往经历的那些便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的小少爷在阳光下长大，长成了现在这幅英俊潇洒的少年。
如此，便是好的。
于是，她便笑了，点了点头，“嗯，我也很好。”
五条悟看向了她。
她脸颊边的发丝全都湿漉漉的，就连睫毛上都挂着雨滴，更显得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水汪又明亮。
他的喉咙动了动，像是在隐忍什么。
可他一向不是会忍耐的人，下一秒，他向她的方向靠了过去。
她完完全全地被只属于五条悟的气息所笼罩，心脏的跳动声在她的耳中被放大，她的瞳仁不受控地收缩，唇间轻微地颤抖，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这场下不完的大雨笼罩。
东京是座现代感与古老庙宇交织的城市，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市中心街道上，男男女女撑着伞，在霓虹灯下来来往往。
从高楼顶端眺望东京的夜景，华灯初上，烨烨生辉，他们也不过是这样渺小的存在。
红墙黄瓦，繁华静谧。
他们在无人的车站里安静的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