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出不了门,便又补充,“我那里还有些体己,放家中不甚方便,便搁你这一块存着。”
吴弥笑着应了,又拉他手走向床榻:“劳郎君费心,我们还是赶紧吧。”边走边自己掀掉了红盖头,又脱去刚刚视若珍宝的汉地嫁衣、拔掉最碍事的几支钗环,里面竟是一件与侍婢们同样制式的裹身衣。只她的裹身衣由极柔软的丝绸制成,还精心染成了由浅及深的红色。
看葛信有些迟疑,吴弥顿时不渝:“郎君是觉得我丑吗?”
“那不是……”葛信连忙摇头,世上女子鲜妍的容貌大都是有权势与金钱保养出来的,吴弥虽不是那等绝色女子,但她别有特色。
“你这人真是……”吴弥忽然凑近,轻柔的搂紧他,附耳道,“我是卑弥王的独女,我们的孩子能够继承父亲的位置,包括土地码头船坞,大臣仆从奴隶,难道我父亲没有跟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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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造坊下辖器械、花草、制衣等六坊,统管各类工匠四百二十五人。它除了在南诏王府有一个很大的七进院落,还延伸到王府外的街道上,自建了二十八座大屋,高度一层至三层不等。除了工匠还有不少南诏县百姓来来去去,颇为热闹。
齐嬷嬷带个丫鬟从王府角门出来,气势汹汹冲进最气派的那座大屋。这座大屋进去就是正厅,没有屏风之类的东西遮挡,正厅中央有十二只两尺宽四尺高的木柜拼成的木案,上面简单地蒙了块有点泛黄抽丝的粗麻布,摆放着些铁环、铜板…以及一些曲尺、墨斗、刨子、钻子之类的工具。
齐嬷嬷对这边也不熟,只能逮住个灰褂匠人问:“王坚今日在吗,葛王妃急召?”
“我连着七日都没等到人,这是在搞什么?”齐嬷嬷越想越气,声音不由加大。
灰褂匠人被她拦住喝问心生不爽,但看她穿着打扮又不好发作,她身上的缠枝纹紫绸褙心,是只有内院体面的嬷嬷才有的。这嬷嬷虽不是王府有品阶的女官,但也不是他一个普通匠人能得罪的。
他只能耐心解释:“这位嬷嬷,王坚管事年逾七十,近两年已经不在府上当差了。”
“那现在工造坊这摊子事谁管?”齐嬷嬷问。
“现在坊里是王善在管事,”灰褂工匠道,“王善是王坚管事的儿子,这事王爷也是知道的。”
“那王善管事现在在哪儿?”齐嬷嬷没好气道,“葛王妃已经找他好几天了。”
“这几日坊里的楼车换了新打的铁配件,王善管事便一直在器械坊守着,没到我们这边来,”灰褂工匠道,“器械坊那边规矩森严,我们这边也不方便随意进入,如果您实在着急,还请从府中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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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盼夏在南诏王府居住的院子,已经被她更名“涿夏院”,新的牌匾连夜换上。
王善赶到涿夏院时,正巧看到一批花草坊下辖的花匠们在院中劳作,给新王妃的居所换上她喜好的奇花异草。他在近处望了一会,瞧见花匠们还算用心,才满意地往葛王妃书房里去。
“王善,你这大忙人竟也被叫来了?”还没到书房跟前,便听一个女声低声唤道。
王善一看是总管王府账房的女官肖蓉,由于工造坊常往她那边领钱,两人还算熟悉。
“你不也在这候着。”王善道。
“那不是王爷下令,葛王妃总揽府上事务吗,”肖蓉摇头叹道,“一个乡下人,还是商户女,没料到竟让王爷将共患难的奚王妃和穆侧妃都晾到一边。”
王善缄口不言,有些事女官能抱怨,而他不能,而且肖蓉说这话也是越界了。
“罢了罢了,”肖蓉见他不搭话颇觉没意思,“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干好手里的活计就行,你还是快些进去吧。工造坊的事,葛王妃那边可是催好久了。”
“商户女就是不知体面,”肖蓉又忍不住笑,“才刚进府就急着叫工造坊上门服侍,不知道要打个什么样金钗玉环,还特地叫王善管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