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称呼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躬身深深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殿……殿下,鄂……鄂顺不……不敢当!不敢当!”
殿内众人皆大笑,就连锦儿、小舟等一众立在大殿旁侧的侍从也忍不住偷偷掩面捧腹。姜夫人笑着嗔怪殷姝道:“你这丫头倒是古灵精怪!”而后忙将诚惶诚恐的鄂顺扶起来:“姝儿年纪小还不懂事,一家人也不必拘泥礼数辈分,若是姝儿唤你舅舅只怕你心内也不安适,不如就以兄妹相称,日后也好在一处玩耍。”鄂顺与殷姝都点头称是,随后众人便落座。
殷姝如往常亲昵地跪坐于姜夫人身侧,姜夫人特意将鄂顺也唤到跟前坐着,眼神慈爱又怜惜地看着他道:“你长姐在世时曾对我多番照拂,如今她既已仙逝……”言及至此多有不忍,顿了顿又开口道,“你便和焕儿一样,把我这儿当作自己家,有时间一定常过来玩,正好姝儿以后日日一个人陪我也怪无趣的。在宫里和大营缺什么只管差人来和我说,碰到棘手难办的事也尽管告诉我,千万别生疏客气!”
姜夫人言语行止间颇多关切之情,听来只觉温暖如朝阳,并无客套虚假之辞,令鄂顺颇为感激与动容,连被邀进宫的惶惑不安也冲散了不少,他两掌交叠贴于额前,俯身郑重行了一礼道:“鄂顺…多谢娘娘关怀!”
月上柳梢,人定初歇,晚间的寝宫内烛火通明,殷姝牛皮糖似的缠着姜夫人,一边看她做针线活儿一边闲话家常、撒娇玩闹。眼看夜色已深,姜夫人放下手中针线,打算唤伏嬷嬷来送殷姝回宫歇息,却见殷姝忽然伸手抓住姜夫人袍袖的一角问道:“叔母,这次来朝歌的八百质子里,是不是有个叫姬发的呀?”
小舟立在旁边吓了一大跳,霎时身形僵住,只紧张地看向自家主子,见她仍一脸天真好奇地望着姜夫人,似乎只是由道听途说而来的随口一问。
姜夫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啊。姝儿,你怎么知道的?此人应是西伯侯之次子。”
殷姝本以为姜夫人会多言几句,一时间眨了眨眼,露出些许不甘与好奇,想继续追问却又怕露馅儿。姜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的小模样,笑道:“好啦,姝儿,时候不早,该回宫歇息了。你若想多问问西伯侯父子的事情,等下让伏珈送你回宫安置后讲给你听。”
听叔母如此说,她便乖乖告退回了寝宫。待梳洗完毕,她便笑吟吟地对伏嬷嬷道:“嬷嬷辛苦了,来坐一坐吧!”
伏嬷嬷摆手笑道:“不敢不敢,多谢殿下关怀,老奴还是站着吧。殿下可是想听听西伯侯父子的故事?老奴现在就可讲给您听,讲完也好回宫服侍娘娘。”
殷姝闻言欣喜地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托腮,面色诚恳认真地听嬷嬷讲道:“西伯侯姓姬,封地在孟津渡以西的岐周,以西岐城作为中心和首府,其麾下封有二百西方诸侯与幕僚谋臣无数。民间早有传言,现任西伯侯姬昌有一百个儿子……其实这更多是以讹传讹,实际伯侯之妻姒夫人所生的仅有三子,分别是世子伯邑考、次子发和幼子旦。”
听到姬发的名字被提及,殷姝的双眸晶亮了一瞬,呼吸稍显急促,却不敢表现出来,努力按捺住情绪继续听道:“现任西伯侯姬昌爱民如子,事必躬亲地带领岐周百姓从事农耕,多年来勤恳务实、忠心耿耿,因此素有贤名流传于世,其文治武功皆令麾下二百诸侯臣服,据说他还精通蓍草卜卦。父子之间言传身教,西岐世子伯邑考虽尚未成年却也是少年英才,据说是个谦和守礼、文武双全的玉面小郎君。”
“有如此父兄作为榜样,想必此次来朝歌为质子的姬发也是个好儿郎。”殷姝忍不住喃喃出声。伏嬷嬷见她这幅听呆了的模样,只笑道:“殿下是如何知道姬家二郎君的?”
殷姝本在出神,冷不丁被伏嬷嬷一问,略显心虚地回道:“我……是听哥哥说的。”伏嬷嬷看她有些闪烁的眼神,便知她在扯谎,也不点破,只敦促殷姝快快歇息,微微一笑便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