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任横说过:做杀手也要识时务,比你强太多的大人物,你沾都不要沾。
青阳王是大萧国最大的藩王,西疆封地面积是大萧全国面积的五分之一。白天陆钩初见青阳王时,以为他身子很虚,可今儿晚上他才感受到他身上那无边的杀气。她可不想人生刚开始,就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难题。何况现在也没有人给她赏金。
至于郡主的身份,陆钩也不敢奢望。在俘虏营时,有个疯女人也说过陆钩是她的女儿,可等她卸下防备走过去抱住那女人时,那女人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脖子,就像吸血鬼一样,差点吃掉她,那疯女子已经八天没有吃饭了。
那王妃倒是验过她身上的痣,验过她耳后的伤疤,左肋上的胎记,可那玩意儿能靠谱吗?在身体同一个地方长痣的,就在俘虏营,她就见过两例。
至于伤疤,她身上的伤疤那么多,也不在乎耳后多一道。偏偏王妃说那是她救小郡主时留下的刀疤。
就是胎记也不算什么,刺杀青阳王那个孩子,陆钩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名字。陆钩听说,临去刺杀前,那个孩子也被人染过胎记。
那么,真的要回王府吗?
王爷一直没有说话,陆钩的思绪就忍不住肆意翻腾。
有风吹过来,将裹在陆钩头顶上硕大的风帽子吹得啪啪响,刚才撕开的口子呼呼进风。
王爷将披风紧了紧,将风帽几乎遮住了陆钩大半张脸。风很大,风帽的边沿拍打着陆钩的脸。
王爷忽然跳下马,去路边采了两三枝长得很高的荒草,编成了花环套在风帽的外面,风帽裹紧了,再也不打脸了。
王爷问:“知道这是什么草吗?”
陆钩摇摇头,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渗进心田里。这个王爷看着严肃,对女儿真是温柔啊。就是手艺好像不怎么样,有一支小碎枝触到了陆钩的脸。
“这是艾草。”
王爷说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背居然红了一片。
陆钩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无事。”
被碎枝扎得痒痒的,陆钩不禁抬起肩膀去蹭。
王爷仿佛这才看到碎枝,伸手扯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陆钩感觉王爷的眼神里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王爷轻轻一跃上了马,马儿再次跑起来时,王爷说:“你比小春长得更像我。”
什么?小春?
陆钩一时没跟上思路。
王爷却又说话了:“回王府吧,王妃已经认定了你,自然不会伤害你。至少现在,我不会让她伤害你。”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王妃可能会伤害她?王爷不让王妃伤害她?
她没过脑子一样问了一句:“我是你女儿吗?”
陆钩没有做过别人的女儿,只做过别人的徒弟。她不知道,做女儿是个什么感觉,第五个师傅杀死他女儿的时候,她不但看到了师傅的眼睛,也看到了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淬满了毒,她一定恨毒了父亲。但她一句话未说,因为守卫早就割了她的舌头。
陆钩扭回头看王爷,王爷这次没有阻止她,反而低头朝他笑了一下。他背着月光,一张脸还是黑沉沉的,但陆钩确定,她看到了王爷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有点僵硬,还非常苦涩,那么英俊的一张脸,被这个笑扯得有些零落,不过一忽笑意就散了。
王爷轻声说:“目前,我还能护你周全。”
陆钩有些迷茫,她有过那么多师傅,几乎每个人都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你才不会被人杀,而能轻松去杀人。”
有父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被人保护着?青阳王真的能保护自己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陆钩的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
她可是告诫过他了,她是杀手,不是郡主,可他居然并不问她的胎记,不看她的伤疤,他似乎对她是不是郡主无所谓。
欧,欧——
不知道哪棵树上站着猫头鹰,发出一声又一声长长的怪叫。
王爷一甩马鞭,大黑马四蹄飞腾,向前奔驰。
他将自己送回王府要怎样处置呢?只要他不起杀心,她就可以再找机会逃走。
陆钩正胡思乱想着,马停了。王爷将陆钩头上的风帽扯开。陆钩再看,两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前。
夜还很浓,王府里却灯火通明,门房里有个小厮见王爷回来了,哭丧着脸上来禀报:“王爷,小郡主不见了。王妃正派人到处寻找。”
王爷将陆钩扔给小厮,说:“禀报王妃,看好柔儿。”
小厮身手倒还敏捷,结过来一看,居然是个孩子,再细看看,大叫道:“啊,是郡主。”等他抬头时,青阳王却已经拨转马头走了。
陆钩看着青阳王的背影,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也许,我应该住在王府里?也许,我可以杀得了这个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