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神经外科病房内就传来了一阵不绝于耳的嚎啕大哭声,声音悲惨凄绝,哭声的主人似乎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此刻流干。
路过病房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往里面瞧上一眼。
但可惜病床上只有一条鼓鼓囊囊的被子,病人把自己捂了个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黎夏汝带着人在十米开外,就听到了这阵哭声。
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看起来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医生们,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下神色,眼底流露出了浓浓的好奇。
走近病床,黎夏汝轻拍了拍被子,“先别哭了,我先查个房。”
被子里的人充耳不闻,只有哭泣声持续不停。
“呜……呜……”
整间病房除了眼前的病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黎夏汝就算是想要问下情况,都不知道该向谁问起。
向后退开两步,从床尾拿起病人信息卡,黎夏汝看到了上面的名字,黄婷婷。
昨晚才刚做过手术的病人?
挑了挑眉,黎夏汝说:“黄婷婷,别哭了,你才刚做完手术,继续哭说不定还得再进行一次手术。”
\"呜……嗝……\"
被子里的哭泣越来越小,渐渐止歇,里面甚至还传来了一声打嗝声。
黎夏汝:“把被子打开,我看一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黎夏汝自认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但黄婷婷却不知又因为这句话受了什么刺激,黎夏汝的话一出,她又开始哭了起来,声势浩大,甚至比刚才还要惨烈。
黎夏汝难得的手足无措,呆立在当场。
她刚刚没有说什么啊!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伸出去的手一时也不知该落在何处。
难得窘迫。
回头无助地望向其他人,治病救人她在行,但此刻面对病人的眼泪攻势,她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韩宇看不下去了,他从后面窜出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两三张,塞到了被子里,柔声道:“擦擦眼泪,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
黎夏汝看他这样,微妙地撇了撇嘴,这样就能有用?
她不屑地想着,但神奇的是,被子里的哭声还真的停了。
韩宇拍了拍被子,“你先把头伸出来透口气,不然一会要缺氧了。”
被子默默地被里面的人往下拉了拉,黄婷婷的脑袋露了出来。
虽然没有再继续哭了,但对方的情绪显然很低落,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水润通红,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本应该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场面,但因为脑袋上包着的一层又一层纱布显得有些滑稽。
韩宇又给她递过去了两张纸巾,甚至还帮对方擦了擦又流出来的眼泪。
没等韩宇说些安慰的话,黎夏汝就先开了口。
“哭什么,伤口很疼?”
没等黄婷婷回答,黎夏汝分析道:“不应该啊,从昨晚手术到现在,不到十小时你就醒了,照理说血肿已经完全清除了,你的脑部神经不会有压迫,应该也不会产生任何疼痛。”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实在想不出来原因,弯腰低头凑向黄婷婷,一脸好奇地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哭?”
黄婷婷听到她的问话,抬起头来看向黎夏汝。
在白色绷带的衬托下,两只红肿的眼睛更加突出。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黎夏汝心里的好奇很快转化成了不耐。
医院工作那么忙,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上前几步,仔细看了下黄婷婷脑袋上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又依照惯例问了下恢复情况。
幸好黄婷婷哭归哭,但也都一一回答了黎夏汝的问题。
确认无误后,黎夏汝对她露出一抹浅笑,“没有什么问题,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后,她就抬步往外走,准备去看下一个病人。
但她刚转身,就被拉住了白大褂的袖子,回过头,黄婷婷仰面看她。
一只手紧拽着黎夏汝的袖子,另一只手摸向自己左侧的脑袋,那里凹陷了一大块,即使脑袋上绑着绷带,但还是非常明显。
手指颤抖地摸到凹陷处,黄婷婷的嘴角抽搐,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医生,我的头……真的……真的……太丑了,我的脑袋……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了……”
说到最后,黄婷婷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刚刚擦干的脸庞又变得湿润。
她今年才刚上大学二年级,还不到二十岁,人生还没有开始,脑袋就变成了这样。
只要一想到以后都要顶着这样一个脑袋出现在别人面前,她就想还不如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