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恍惚了那么一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与陆淮,并算不得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陆淮出去,大概并不是在外忙碌什么,而他,也大概不会念着家中的妻子。
可不管陆淮那边如何,既然他这话说出来了,宁晚玉自然是要做出什么表示的。
见劝不住,莲花只得叹了口气,着手准备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点燃的烛火慢慢明亮。
宁晚玉坐在桌边,瞧着手上的话本。
夜慢慢深了,按照以往,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前去洗漱,马上便要睡了,可现在,她支着头坐在桌边,闭着眼睛假寐。
只希望陆淮快点回来才好。
不然他恐怕要面对睡眼惺忪的人了。
*
陆淮坐在马车中,揉了揉额角。
他早就知道了太子找他是为了什么,毕竟那位也算得上是勤政爱民,而前些日子那么多的风雨,京中倒还好,但京郊大概是要遭灾的。
且初春时大雨滂沱,只怕黄河水位是要涨的,那河堤加固便又是一笔开销。
可如今国库空虚已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那么,如何为朝堂筹钱,自然就成为了太子应当考虑的事。
听起来倒好像十分仁慈,打交道应该不费什么心力才是,但其实不然。
和天家打交道,要留一百个心才是,他们惯会隐藏情绪。
那位从小学的好歹也是帝王术,真的没有半点心机和手段,太子的位置也坐不长久。
陆淮半躺在车中,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复盘着今日的对话。
太子找上他,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出钱,当然,是以太子的名义。
他微微哂笑,想得倒是挺好。
国库为何空虚,还不是老皇帝在位期间奢靡无度。但那位太子,为了保住他的位置,不敢同老皇帝提意见,在去岁冬天,老皇帝要为妃子重新修建宫殿的时候,也只是不痛不痒阻止了几句。
父子之下,他与皇帝还是君臣。
那件事还是御史中丞带着一众言官,顶着初雪跪了一天,才让老皇帝回心转意的。
而这也进一步招致了皇帝对宁璀的不喜,才会用宁晚玉做文章。
此时,他胃中隐隐作痛。
和太子坐在一起,东西是不能吃的,而现在已经临近深夜。
陆淮打开窗户往外望去,周边的铺子早已关了门,只余灯笼和天上的月亮在照着前路。
那月光太高了些,打在街道上,就像是结了层霜,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叫更深露重,夜晚寒凉。
天家的宠爱总是含着算计的。国库空虚也不是一两日,太子虽然会治国理政,但对于做生意着实不算顺手,做什么赔什么。偏偏他那个位置要许多银钱上下打点,于是在太子的计谋下,两人“巧合”地遇上了。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是设计,但陆淮还是默许了。
毕竟陆家生意做得这般大,已经是让人忌惮。而他要确保陆家虽被忌惮,但不会被动。
在这过程中,他们互相利用,好像互惠互利。可他知道,和天家做生意最是不容易,他们手上握着权力,便掌控着他的许多命运。
比如,他的婚事。
宁晚玉为何会被赐婚给他?
就算是被天家不喜,京中那么多纨绔子弟,皇帝怎么会想到他这么号人?他觉得皇帝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无非就是太子需要他的钱,但知道哄骗的计谋不长久,与他的关系最终仍需摆在明面上。而若想不被言官骂,于是便需要他去牵制宁璀。
想来,太子应该是一手促成了这桩婚事的人。
太子有盘算,陆淮也有盘算。
既然事实已成,无法更改,那便顺着那条路走,去让旁人以为和宁晚玉恩爱,尤其是让宁璀这般以为。
那样,宁璀不阻着太子,他才能利用他,才能通过太子认识更多的人,实现他的盘算。
陆家现在的实力,仅仅凭借他与太子的“交好”,等到他当上皇帝,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家的,这位可不如老皇帝,他是有脑子的。
因此陆淮需要装傻充愣,去结实更多的人,有更多的筹码。
这些算计他谁都未曾言明,他家人现在都不知道他与太子私交甚笃。
他想,有些东西家中人替他背负着,有些东西,他也该为家人背负。
这一局,竟然不知道是谁胜了。
陆淮看得很清,也没有什么烦躁。
他只是想着,看啊,这世间所有人的相处都是这般,有着不同的立场,掺杂着不同的感情,于是开始无休止的争斗和算计。
若是没有感情的存在,只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说不准还开心些。
所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