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陆淮和宁晚玉两个人。
相较于刚刚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场面,现在的氛围多少让人有些窒息。
太阳大概也看不得这种尴尬,敛起了最后一丝余晖,天色暗了下来。
陆淮的视力相当不错,就算周围昏暗,他也能看清楚宁晚玉的每一个表情。
她还是挂着那副他熟悉的笑,眼神微弯,透露出几分情意。
若不是他见过她在余流川面前表现出的灵动,大概会认为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会认为她是深爱着他的。
陆淮恍惚了下,只听宁晚玉开口:“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得忙。”
“我说过了,纳妾那件事是一个误会。”陆淮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纳妾。”
宁晚玉抬起头,想看清陆淮脸上的神色,但很可惜,她看不清。
她垂下了头:“相公还是多考虑考虑吧,那位苏姑娘我见过,模样十分标志。出身虽然不好了些,但我也已经说服了母亲了。”
她想到了什么:“莫不是母亲那边又出了什么难?”
陆淮沉默了。
宁晚玉以为自己猜对了:“之前我和母亲说,母亲是同意了的,莫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她又改了主意?”
她考虑了下,最后用带着遗憾的口吻说:“那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等到明天,没有典礼举办,你便会知晓,我所言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陆淮开口:“你会跟我回去吗?”
明明现在的局面才是陆淮想要的。
宁晚玉在宁府住着,两人互不干扰,甚至能更加坐实他纨绔的名号。
可事实是,只要想想那副场景,他心中便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宁晚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淮。
丫鬟们挂起了红色的灯笼,烛火在陆淮眼中跳跃。他神情淡漠,但眼神在这样的氛围下却显得有些炙热。
可说来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舞动的火焰,如同那抹转身跪在她面前,而后被扬起的裙摆。
她希望家里人对她的生活放心,可这愿望已经破碎了。那其他的东西,于她而言便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宁晚玉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陆淮最熟悉不过的笑容。
“夫君在说什么呢?晚玉自然是无条件相信夫君的。”
“晚玉回家的原因并不是不同意夫君纳妾,如表哥所言,只是为了清净地养病。等什么时候病好些了,自然会回陆府的。”
有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的衣摆,有一缕束得不怎么紧的发丝从宁晚玉的发间坠落,飘扬在她的唇角。
她笑起来的眼睛弯弯的,正如今晚的月亮。
有些凉了。
陆淮想。
明明月亮是没有变的,还是那般挂在夜空中,但大概是如今的夜真的有些凉了,他竟觉得那月亮也有些凉了。
或者说,月亮本来就是凉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陆淮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并不愿承认这点。
“陆府也可以为你提供清净的修养之地。”
“或者你喜欢之前我们去的那个宅子吗?哪里也清净,我们可以去那边静养。”
大概是觉得有夜色遮掩,宁晚玉觉得陆淮大概是看不清她的神色的,她的心态便放松了些。
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眼神转了几圈,似是在考虑怎么将拒绝的话说得好听些。
陆淮的手指攥成了拳头,移开了视线。
“既然娘子想要在宁府中静养,那便在宁府中吧,我会吩咐下人将必要的东西送过来的。”
说到这,他补充了句:“之后若是无事,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觉得身体好些了,再回陆府吧。”
宁晚玉并不知道为什么陆淮突然改口了,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既然已经不需要她答话了,她也乐得自在。
她微微福了福身:“谢夫君体谅。”
明明他们之间的称呼这么近,距离也如此近,只要他向前一步,就可以将眼前人拥入怀中,但此刻,他们之前却好像隔着天堑,迈不开步子。
“那我便先走了。”沉默到最后,陆淮这般说了句。
“好。”宁晚玉又是行了一礼:“夜晚有些凉,身子不适便不送夫君了,愿夫君,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