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迟疑。
她若是此时收手的话,会是何下场?
赵倾城保得住帝王英名,建承王守得住半生晚节,或许小太后从中斡旋,该付出代价之人还能得一善终。
那她哪,还有何颜面去见那些枉死之人?
搁置在膝头上的手逐渐握紧,指甲嵌进皮肉里……
忽然,一只大手覆上那只隐隐用力的拳头,轻轻揉了揉,声音也随之而来。
“告知你这一切,是想让你明白,我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枷锁,束缚了太多的身不由己,才会步履维艰,却不代表我不想你如此去做,你当那些暗卫真不会向我告知你去贤妃宫中威胁她之事?你当那些家书真的可以在后宫来去自如?”
盛澈拳头顿时松了力道,怔怔看向他。
“你明明知道……那你为何不拦着我?”
“为什么要拦着你,我做不得的事,你若再做不得,那我当这东元君主还有何意义?我夫妇二人总该有一个不受委屈。”
最后那句话刺的盛澈心口生疼,她扑进身旁人怀里,愈发闷闷不乐。
“你方才说他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可是在宽慰我?”
“你这么个机灵鬼,我哪敢骗你!”赵倾城摸摸她的发顶:“那晚在湖边与你说的句句属实,建承王此去江南为的就是挑人继任,而且,人如今已经随他来了上京。”
那晚在湖边掷鱼,赵倾城与她坦言,此番建承王前去飞龙大营,一则是为了安抚王骞邕和一众副将,毕竟飞龙的人与陈蒋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京的权臣倒台,难免令江南这批人马惶惶不安。
二则江南与蜀地相邻,当年安王去往封地之时建承王曾赠与他两名谋士,如今已在蜀地身居高位。与其说是谋士不如说是牵制监视他的人,如今安王人被困在上京,那两位德才兼备的谋士刚好可以回京补了大理寺和通政司的缺。
年纪轻轻手握两营兵权和五部的帝王与老谋深算貌似逐渐失势的亲王之间,还能如此制衡,便也是因为年轻帝王手下可用之人终究不如朝堂浸淫数年历经三朝的亲王多。
赵倾城不可走错一步,赵胤封却有的是机会推倒重来。
“那人我岂不是白杀了!”
赵倾城捏捏怀里人气鼓鼓的小脸:“倒也有些用处,新人再强干也不见得能立刻服众,那蒋隋便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才令大理石的人听命行事,其间我便就此安插了一位少卿进去,即将上任的那两位怕是有的要斗。”
言至此处,赵倾城垂眸看向她,小心翼翼道:“你且安心,那岳恒天我会寻些罪名借机撤了他,不会让他碍你太久的眼。”
“岳恒天?”盛澈猛的坐直了身子:“他人来上京了?”
赵倾城有些艰涩的点点头:“随建承王一同归京,提早了一个月,若是不出意外,过了晌午便会来天启任命,所以我才会……”
“所以你才会一大早急着来见我?”盛澈眯起眼睛睨着他:“你是怕我与那岳恒天打起来吧。”
赵倾城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讨好道:“总不能上任第一天便死在军营不是。”
盛澈将手抽回去:“放心,我答应过别人,暂且不动他。”
“答应了谁?”赵倾城挑挑眉梢,竟没想到有人能说服的了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土匪。
“申屠!”盛澈起身往置衣架处走,拿过甲胄往身上穿:“他求我放故人一马。”
“你答应了?”赵倾城走至她面前着手帮她系腰侧的暗绳。
盛澈欲言又止:“命可以留下,只不过人能在天启待多久,就得看他造化了。”
……
方才说要去营后看那架轮毂的事盛澈没忘,不过赵倾城非要跟着,弄得声势浩大,左右站了百十余名侍卫,旁的人也近不得他二人的身。
孙无恙远远站在人墙外面,想与自家将军说上两句轮毂的用法也找不出空子。
盛澈循着孙无恙所指找到那架陈旧的轮毂,越瞧越觉得眼熟。
“咦,怎么这么像我爹做的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