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黎舞扯动僵硬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已经帮您拿过来了,快试试。”
妇人这才将目光分与她些许。
片刻恍神之后,便是裹满兴意的高呼。
“……舞儿!是你呀!”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来呢。”
妇人伸出双手,倾身捧住黎舞的脸颊,喃喃自语起来。
“露深知道我跳舞好看,定是想着亲自为舞儿也缝制一身霓裳羽衣——”
“你说是吧。”
闻言,少女难以自抑地咽了口水。
她目光晦涩地转向薄被之下,盯着那块长短不一的凸起,陡然陷入沉寂。
阖眼凝噎之际,手里的药汤已被妇人轻轻接过。
黎舞目视母亲笑着将它全部喝下后,才悄声试探着开口。
“娘,甜吗?”
妇人忽而勾起鬓边的碎发,羞赧一笑,“甜。”
“露深为我准备的东西,一向最有我心——”
“当然甜。”
一颗泪花无声滴落。
“……是,父亲一向待您极好。”
……
自主屋里出来以后,黎舞倚坐在院中,靠着那颗萎靡的杏花树,望月失神。
刺鼻的恶臭自大门之外长驱直入,将她和昏暗的星夜裹入其中。
窒息,反胃,司空见惯。
黎舞早已不知喜乐为何物。
只是,当她准备打水到门外清洗污秽的时候……竟已经闻不到那些气味了。
黎舞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慢步迫近自家门廊。
窸窸窣窣的古怪动静自此钻入窗笼。
她只依稀辨得出,那是清水滴荡和衣物摩挲的声息。
可是……
谁会帮她们?
黎雾忐忑不安地伸出手。
沉重木门被她推开的那一刻——
细碎银光落入石阶之上,照亮了那个邋遢的小乞儿。
只见男孩握着一块和自己身上纹路相似的破布,正勤勤恳恳地擦拭着大门。
身旁还放着两个装满了河水的木桶。
“啊、你……你怎么出来了?”
她看着那扇被冲洗一新的木门,并未应声。
离思雨镇最近的那条河,约莫也有三里地远。
……他着实费心了。
黎舞垂眸半晌后,才低低泄出一声轻笑。
“你不在山上睡了?”
小乞儿摇摇头。
“不了,我不想修魔了。”
“那你想做什么。”
“修仙。”
听见这句话,她的笑容陡然僵硬。
黎舞忽而想起那个——
根本不存在的“父亲”。
贝齿厮磨,双拳紧攥。
最后,少女只默然启唇,吐出一句无波无澜的赞扬。
“……挺好的。”
自那日以后,黎舞每次上山采药都有小乞儿陪伴在身旁。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熟识了许多。
她们偶尔入穴采摘草药,或是躲在山林中窥探魔修弟子们修炼。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间,两人已然相伴了足足数月。
只是……
某日午时坐在溪边休息的时候。
黎舞看着身旁的无名男孩,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
“你,不想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小乞儿闻言一愣,“……名字?”
“对,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她看见对方拧紧眉头,稚嫩小脸被布满伤痕的腕骨稳稳托起,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不想要吗?”
男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糯糯开口,“可我不识什么字,不像舞儿你……能到医馆里求方大夫教你墨学。”
“要是让我自己来起名,定是要闹笑话的。”
不料,小乞儿刚刚说完这句话。
竟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咧大嘴傻笑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弯下腰,蜷缩起粗糙的指腹,用手背轻轻敲叩少女的肩头。
“舞儿,要不——”
“你来帮我起一个名字吧?”
黎舞愣怔半晌,而后微微勾唇,“……好。”
“你既要修仙,定是要做那九天云霄上仙君神主的。”
“不如就叫……拂霄吧。”
小乞儿神色迷茫地张开嘴,显然还未听懂。
于是她再次开口,解释起来。
“此名,是祝你拂云乘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