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地看着燕逾春,眼泪快要掉出泪来。
“姐姐......”
那瘦弱老头是王七爷的师爷,也就是他座下走狗。
他笑了笑,尖声道:
“既是拿不出银子,就该履行契约上的内容了。先前已经是饶过你们一次了。”
“什么?”
“你是把弟弟抵债,还是把妹妹抵了?”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扫过燕逾春,“抵你自己也不是不行。”
原身的相貌生得极好,柔柔弱弱,一副极好欺负的模样。病中头热的满脸红晕,不修边幅,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燕逾春感觉有些恶心。
上次他们将原主浸水怕不是故意的。家中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便也就失去了唯一还债的机会,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见她沉默不语,老头笑道:“如何?考虑好了吗?”
纵使卖了那两个孩子就能解了燃眉之急,燕逾春也不会这么做。
她沉下心细细思索,心里有了主意。
燕逾春突然笑出声来,道:“师爷,何必如此心急?”
“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这话若是由她自己的身体在现代说出来,就是在谈判桌上也会显得底气十足,让对方忌惮。
可现在她披着原身那副似乎随时要掉下眼泪的壳子,又是病中说话有气无力,让干瘦老头看了忍不住心里发笑。
可老头看出她确是笃定,这让他忍不住心中半信半疑,感到奇怪的紧。
他又不愿输了场子,料想这柔弱姑娘到街上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本事搞到这五百钱,便道:
“自然可以。只是小女娃,你可不要拖延时间,消耗我的耐心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这几日的溪水可比前些天更冷呢。”
师爷意有所指道。
如果她带病被按进冰冷的溪水里,恐怕要丧命了。
燕逾春想起原身的结局,心头即将解决眼前之急的那点喜悦被冲淡了,可面上依旧挂着张滴水不漏的温婉单纯的脸皮:
“不劳师爷牵挂,逾春自会解决。”
她强拖着带病之身,抄起角落里生锈的斧子刀子。
没想到她会有这番举动,那壮汉连忙将师爷护在身后。师爷从壮汉的身后探出一个头,两人忌惮的看着这貌似柔弱可欺的姑娘离开。
燕逾春没有伞,就这么在雨里走着。
她的背挺的笔直,左手握着斧头,右手拿着刀。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单薄瘦弱的背影莫名让师爷想起许久之前他念书的时候,常听夫子说过的一个词:
——风骨。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他饱经酒肉铜臭浇灌的脑中停留的一瞬,就不知跑到哪个角落里了。
他老了,眼白已经随心境一起相当浑浊,小小的眼瞳让面相显得格外凶狠。似笑非笑的扫过两个瘦猴似的孩子一眼,那种看猪崽般的眼神吓得那两个孩子缩在一块。
虽说所签的负债契约上写的是还不上钱,便要她家一个孩子抵债。
但是师爷自然清楚自家老爷的心思,老爷是看中这燕姑娘美貌,又年纪大了,要脸皮,想要借机光明正大的把这燕姑娘讨来做妾。
他心里算计着如何哄骗燕逾春替她弟弟妹妹抵债,一边在屋里唯一的瘸腿椅子上坐了下来。
燕逾春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在山路上跋涉。
混着雪花的冬雨将她单薄的身影模糊成雪灰色的影子。
在她出门的一刻,尖刀般的寒风就带走了她身上的热意。破烂的草鞋踩在混合着冬雨的破败泥泞的雪地里,脏而冷。
很难说是淋冬雨的双肩更冷还是趟雪地的双脚更冷。
带病的身体给了她过多的负担,除此之外,她心里其实并无太多担忧。
燕逾春是一位手工玩具师,技艺精湛。那家里的妹妹告诉她家中欠钱时,她就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些大致的赚钱方向。
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玩具”这两个字的概念,连类似布老虎、拨浪鼓,风筝这样的小玩意儿都没有。
难道......
她仔细回想,发现这个朝代的人似乎根本不知道玩具为何物,哄孩子的唯一方式就是把他们放到屋外,让他们玩泥巴玩虫子。
天助她也,商机这不就来了!
凭借自己的能力,燕逾春完全可以把一些玩具复刻到这里来——还上债务,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冰冷的冬雨打在她脸上,长时间的淋雨让她的脑袋从暂时的清醒又变得有些混沌起来。这提醒她必须尽快解决债务,这具身体要早些得到休息。
燕逾春暗暗下定了决心。
“呖呖——”随着清脆的鸟鸣,是飞鸟振翅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