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景曜,曲瑶镜也以正大光明盯着他看。
景曜似是不悦地朝那宫人睨去一眼:“孤自有计较,”可他话音未落,眉心又起皱,几声闷咳后,连唇色也泛白,足见强撑的羸弱之态。
曲瑶镜突然明白西子捧心为何而美,这般易碎的模样,竟让她对身份超然,立于苍山之巅的太子心生怜惜。
不过,有胆怜惜景曜的仿佛只她一个,皇后只远远向景曜乜去一眼:“既尚未病愈,又何必强撑,太子这便回去歇着吧,本宫也有些乏了。”
皇后的语气太过生硬,全无一个母亲对病重的孩子应有的担忧,曲瑶镜下意识抬眼朝她看去,随即一愣。
若没看错的话,皇后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是满满的嫌恶?
她眼中的厌弃没有丝毫掩饰,连曲瑶镜都能瞧见更遑论景曜,他沉默着,似只有一瞬,又似极其漫长,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温润,只敛了眉目,却更添疏离。
景曜拢袖站起身,随即缓缓颔首道:“多谢母后体恤,既然如此儿臣便先行告辞。”
继而朝寿宁长公主和曲瑶镜拱手道:“扶光今日多有怠慢,改日必携礼登门致歉。”
扶光,日,则曜也,应是他的字,圣上对他当真是极疼宠的,与皇后倒是对比分明。
曲瑶镜心下只道怪哉。
寿宁长公主未置可否,倒是皇后突然遥遥望向景曜,半响勾起些许意味深长的笑。
看着景曜那萧索的背影,景嫆撇撇嘴,面上的神情有些唏嘘:“既然如此,我们便与皇兄一道走吧,”说罢也不管曲瑶镜愿不愿意,挽着她手臂便追着景曜出门。
景曜走得并不快,闻言便停下脚步负手站在门边。
曲瑶镜被景嫆拉着,与他擦身而过时,一缕浅淡近无的香气从她鼻尖翩然掠过,她下意识嗅了嗅。
曲瑶镜喜静,没什么旁的爱好,擅琴也擅香,其中香道造诣颇深,却也没能辨出来那是什么香气,只依稀能确定,是景曜身上的味道。
那香气转然消逝,但意外的,并不令她嫌恶。
因是打算逛园子,便未让宫人抬来软轿,景嫆亲亲热热地挽着曲瑶镜,慢悠悠地朝宫后苑走,说是病体未愈的景曜,竟也没乘轿,只比她们快半步,距离不远不近。
景嫆的宫女白荼沿途着介绍各色奇花异景。
“过了拱桥前面就是万春亭,郡主若想赏荷,那便是极佳的去处。”
景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抬头看向稍前一步的景曜。
景曜这会儿倒不见病态,悠然闲适地在曲瑶镜身前走,曲瑶镜一抬头,便能瞧见他颀长挺拔的身姿,嗅到被微风送来的,仿佛勾勾绕绕的香气。
曲瑶镜能看出来,景嫆想单独与她说什么,偏偏碍于前面有个景曜而不能,急得心烦意乱。
她也急,她急着试探景曜,也想问问他到底用的什么香,她好像没在香谱里见过。
正当曲瑶镜以为,在景曜离开之前,景嫆不会开口时,她却深吸一口气,佯作随意对景曜道:“皇兄,我和表妹在这坐会儿,就不与您同行了。”
任谁都能听出她话的暗示,向来心思剔透,能将捉摸不定的圣心都揣透摸透的景曜,却仿佛临时失了那七窍玲珑心。
他微微一笑,仿佛正要应允,脸却瞬间惨白如纸,呼吸急促,身形也跟着打晃,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宫人忙将他扶稳,搀着在廊椅上坐下。
景曜揪紧衣襟,进气多出气少,几口气喘得很急。
宫人忙从身侧的香囊内取出一枚药丸伺候景曜服下,随后又是斟茶倒水又是拍背顺气,忙得团团转。
这是曲瑶镜头回见人心疾发作,她曾粗略翻过几本医书,心疾,则胸痹,病者脉痹不已,复感外邪,内舍于心②,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怪道景曜自嘲行将就木,此病药石无用,便是有苏合香丸也只是将养,保不齐哪日病发,一口气上不来便撒手人寰。
曲瑶镜不错眼地盯着景曜,梦里那人一手长剑使得行云流水,而胸痹,是万不能习武的。
她垂眸敛目,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晦暗的阴影,片刻后曲瑶镜又抬起头,略带担忧问:“可需得请太医?”
景曜脸色稍霁,好似舒缓不少,他微咳两声,话音很是虚弱:“无需,我歇会儿便能走,不必担忧。”
见状,景嫆张张嘴哑口无言,她自是再不敢开口让景曜离开,更不敢抛下他离去,忙劝景曜顾惜身体,一边悻悻然拉着曲瑶镜在湖边看景。
可景嫆到底不是隐忍的性子,才站定她便附身在曲瑶镜耳畔压低了声问道:“玉衡哥哥今日怎没一道进宫来?”
曲瑶镜心里揣着事,一边又翻找记在脑子里的香谱,冥思苦想景曜身上那是个什么香,突然听景嫆提起曲玉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疑惑道:“回公主的话,今日朝会,兄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