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也知晓,孟家向来有手足情深的美名。如言姐姐所托,也并非其他,就是希望我回京能多关照她唯一的妹妹。只可惜当时因为种种未能回来,后来姐姐也......早早去了。这两年我虽身在京外,但未有一刻忘却她的嘱托。如今回了京城,终于能尽我所能去完成她的心愿,”元玉看向远方,缓缓道来,“公子现在可知晓了?就算你知道了,也无法做什么。如言姐姐的心愿,只有我能替她完成。”
闻言,姜泽怔住。这段时间以来,京中多有言语,说傅四姑娘同孟家的庶女过从甚密实在是自掉身价,却不知竟是这个原因。
“如绮姐姐虽然看着风光,但实际上多有难处,”元玉垂眸,语气轻柔,“京城这片地上,多是拜高踩低的人。如绮姐姐的出身摆在那儿,自然有闲人会抓住了不放,拿来说事。我能做的,就是在贵女们的往来中多帮衬她。”
“只是......”元玉一顿,又幽幽开口,“我能做的终究有限。日后......”
话虽只说了一半,姜泽却懂了她的意思。日后她们二人都是要嫁为人妇的,那时她傅四姑娘便再帮不上什么忙了。一旦出阁,进入另一个从不了解的、陌生的地方,那个女子往后的喜怒与荣辱就全都系在了夫家上,过的好与不好,全凭她的本事;不如说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用,最终还是要看夫家的脸色——若是些良善仁义的,这一生也不会难过,若是些奸恶无情的,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元玉观察着姜泽的神情,虽隔了一层障碍,她却仍能看出那张脸上的迷茫。不等姜泽多想,元玉又用伤感的语气说:“小女实是无能,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对如言姐姐。”
说罢,元玉叹叹气,行了一礼,又道:“公子见怪,我在这儿自说自话了。晚宴应该快开始了,小女先告退了。”
姜泽一直沉默着,方才明彩的眸子早已黯淡,陷入迷雾之中。直到元玉走了许久后,他才回过神来,原本飞扬潇洒的眉目染上了郁色。
元玉离开时听见身后的男子毫无动静,意料之中地笑笑,而后看向小楼,那儿只有一个女子的背影。走着走着,元玉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方才姜泽身后还有一个人,可她过来时却并未见到。
想着应是姜泽身边的小厮守义去做别的事了,元玉便不再多想,吩咐霍香:“去请孟三到前院入席吧,我先过去帮二姐姐了。”霍香领了命便转上小楼而去。
四下无人,元玉终于长舒一口气,面容上透出些倦怠。往前走了一会儿,却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转角的廊下,倚着背后的廊柱,闭着双目,姿态散漫,似是睡着了。
元玉十分头疼,但还是行了一礼,尽管对方并未睁眼:“姜大公子。”
听见声响,漂亮的眼睛睁开,里头依旧是一片淡漠。姜易道:“聊完了?”
元玉心中一惊,遂立刻明白了,刚才姜泽身后的那人是谁。
男女大防,若别人知道她同姜泽见面,她的声名多半就坏了;但姜易毕竟是姜泽的兄长,不至于拿自己兄弟的事出去说嘴。
元玉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她和姜泽之间尚有一帘之隔,霍香也在一旁,现下却实实在在的只有她和姜易两个人。
刚想后退一步,元玉看了看直直望着她的姜易,停下了动作,拿出一贯温和的笑容示人:“是,说了些孟娘子的事。”
“你们倒是投契,”姜易笑了笑,意味不明,“看来要不了多久,姜家就要迎来新人了。”
并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听到这话会羞恼,元玉只是轻轻一笑,毫不避讳地看着姜易,避重就轻道:“是吗?那先恭贺贵府了。”
那是一双看起来很温柔的杏眼,好像被春水细细浸过,总是波光潋滟。但姜易却看得出,她的眼中并非如此,不是浅池,而是深潭,那里潜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这种复杂让她原本温煦可亲的神态沾染了几分莫测而疏离的神秘,使得她本就动人的美丽散发出更诱人的甘芳,令人想揭开她周身的层层云雾去一探究竟。
“公子,”元玉也同样回望着那双状似多情的眼睛,道,“之前说公子‘薄情寡义’,是小女无知浅薄了。”
“这么长时间都无人到后面的廊桥,想必是公子你将他们打发了吧?公子看似在此处休憩,实则是担心有人过去撞破。公子护弟之心昭然,可见流言蜚语确实做不得真,”元玉行了一礼,继续道,“也托公子的福,小女得以避开祸患。”
姜易低低地“嗯”了一声,面上依旧是淡漠,眼神却从女孩的身上移开了。
元玉察觉到那抹不自然,笑了一下,眉目间的温柔真切了几分。
“小女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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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上的孟如绮一直看着下面,虽听不到那二人的言语,但看到姜泽的一些动作,她不由得在心中作出各种各样的猜想。看到元玉走过来时要抬头的动作,她连忙背过身去,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连杏在一旁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