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该再来往。
纪潇见他眼下乌青,人也消瘦了些,想来这些天过得不太好,怒气散了些,心早已软了,嘴上不饶人:“退婚书我撕了,你想都不要想。”
那日她看完那封与妻书,把那他签了字的退婚书撕个粉碎,蹲在那大哭一场,当即出去找人,却再也没见到他的面。
去清河客栈堵过几次,也没寻到,这人似乎真铁了心,整个销声匿迹,连林桑意都没了踪迹,而楼长明显然被瞒着,一问三不知。
纪潇猜测,要不是牛力成婚,他是不是再也不打算出现在她面前了。
江亭钰只静静看着她,眼底无波无澜,不像平日那样好哄,纪潇更气了,勾住他脖子把人拖下来,狠狠咬上他的唇。
他颤了下,没推开她,却也没接受,像个木头人任她蹂躏,眼底空寂,连眼泪都不掉了。
纪潇头一回拿他没办法,只得讪讪松手,喘着气恨恨盯住他:“你跟我去京城。”
反正他把清河客栈交出去了,正好一身轻,合该被她打包带走。
江亭钰垂下眼睑,被她咬伤的唇瓣微微有些红肿:“不必了。”
“我收到家书,爹爹近来身子不太好,方才回了宁州一趟,不是故意躲你。”
纪潇一愣:“你怎么不告诉我?”
江亭钰默然不语,她上前一步:“你自己说的,那也是我家,怎么出了事儿不告诉我?”
“退婚书那玩意儿,你一个人签了不算,明白?”
江亭钰强压的镇定就裂了一道口子,一开口喑哑得快碎开:“我不愿拖累你。”
纪潇踮脚用力去吻他,活泼开朗的小狗子这副样子看得她心碎:“不是拖累。”他一向是她最好的助力,怎会是拖累呢?
“我不去京城了行不行?你别这样。”
江亭钰默了很久,慢慢抬手圈住她,纪潇刚松了口气,就听他道:“潇潇,我打算离开永州了。”
纪潇一愣,江亭钰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又道:“也不回宁州。”
他轻轻慢慢地摩挲她的脸颊:“我打算去一趟边关,开拓商道。潇潇,给我三年时间,我定来京城娶你。若此期间,你遇到更好的人,也不必平白蹉跎,便嫁了罢。”
纪潇哭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从来只有她气哭小狗子的份,今日竟是被他一番话说破防了。
“边关风沙那么重,又是打仗又是沙寇横行的,你怎么吃得消?”
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他才刚满16岁,也没功夫在身,之前才遭了山匪,去了边关岂不羊入虎口,被那些流寇囫囵吞了?
江亭钰吻去她的眼泪,话语轻柔:“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身边,躲在爹娘的基业下好逸恶劳。我的潇潇这么优秀,我若不努力,怎能撑起家业,为爹娘养老送终,怎能做你的良配?”
纪潇哽咽着摇头,紧紧抱住他不肯撒手。
“此去山高路远,无论将来如何,你要记得……”
红枫翩跹,院墙下一地绯色,江亭钰搂着她,轻而软的嗓音贴在耳畔,温柔缱绻得快化开:“我爱你。”
爱到肝肠寸断也愿意放手,爱到跋山涉水也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他自始至终没让她等他。
纪潇擦干眼泪,抬眼定定与他对视,挣进那抚摸她脸颊的手,勾住他的小指,双眼明亮认真:“那我等你。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你来与不来,我都等你。”
江亭钰凝视她良久,好似望穿了皮囊,与灵魂纠缠在一处,他眉眼如新月,温柔笑了:“好。”
三日后,江亭钰不声不响,先一步启程离开了永州。
纪潇踏上前往京城的马车,除了棠梨镇和杏香村的亲友,余岁和云长丰也亲自来送她。皇帝此番南巡尚未结束,这一趟安排了亲兵和秦九护送她一道上京。
“师父——”
木阿酒在路边站了许久,道别时尚且忍住了,眼见马车远去,忽而嚎啕哭出来,追了马车几步,被田烨拉了回去,擦干眼泪劝着。
“我没外婆,也没师父了。”她哭得直颤。
田烨难得温声细语,伸手擦她泪珠:“还有我呢。”
木阿酒哽咽:“你?你就会蹭吃蹭喝,拿你何用。”
田烨气极:“你!大不了等我科考上京,带你去见你师父就是。”
木阿酒不信:“当真?”
田烨拍拍胸脯:“我这么聪明,早晚的事儿。倒是你,若把铺子经营得一塌糊涂,到时候可没脸见你师父。”
木阿酒吸吸鼻子,不哭了:“我自然会给师父长脸!走着瞧!”
马车驶出城,渐渐的,永州城越来越远,峰峦叠嶂,掩盖了城郭。
秦九板着脸在驾车,楼长明骑着马,就在车窗外,干巴巴讲着主子教他给纪姑娘解闷的笑话,但显然对方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