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烦地解锁屏幕,室友果然又发来消息。
“第二场去了,那地方暗得慌,我看不住啊。”
“好哥哥,哪儿厮混去了?真不过来?”
“咿呀,追着她后头呢……”
剩下的他没看,随手拎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朝郭祯晃了晃。
“走了。”
郭祯“哎”了声,“宣和哥!你还回不回来啊!”
任宣和赶着出门,光朝他挥挥手,甚至来不及回一句“不来”。
夜里八点多,北京车流依然拥堵过分。
室友发过来的地点不算很近,路途顺畅也要二十分钟。眼下这副情景,不知要堵到哪年去。
前面悠悠慢行的车子忽然停在他跟前,任宣和猛一踩刹车,整个人险些往前倾倒,胸骨撞上方向盘,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心里烦躁得很,气自己鬼迷心窍,大晚上跑出来找不痛快。
但是绿灯一亮,车流缓缓动起来。任宣和又会想,也不能不去,今天这事让他袖手旁观,他真能安得下心吗?
所以,到最后,车子开进通畅宽阔的大道,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凉他眉头额角。任宣和就只后悔,当时何必手快打下那个“否”。
-
换了场地,灯光变暗,有人忘乎所以喊一句走调边缘的高音,耳边闹得慌。
柔嘉还是和许莹冰坐在一起,隔壁七八个人聚堆,拉她们过来打牌。
许莹冰牌瘾大,柔嘉也算得上半个好手。她俩总在一边,甚少败绩。
她又赢过一场,对面一个红头发的师姐把牌一甩,双手举到头顶,是个投降的姿势。
师姐语调三分无奈,“二位祖宗,我不打了!再输就得喝蒙了啊!”
她是个豪气的人,自己输了,就一杯啤酒,要是柔嘉或者许莹冰输了,不过是让她俩吃一片柠檬。
红头发师姐躲去点歌台,攒局的师哥伸手一招,又招过来一个人。
柔嘉视力一般,等那人走近,许莹冰捏她手臂,她才迟迟反应过来——
来人一身黑衣服,好像姓邵,即是刚才那位举止放浪的师哥。
他像是耀武扬威一样,举起一根食指,在柔嘉面前晃了晃。
她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柔嘉扫了一眼,才发现攒局的那位师哥也笑得不怀好意。
一路货色。
许莹冰拉着她站起来,摆着笑脸说了句,“我们出去透口气,大家先打着。”
攒局那人“哎哎”叫了两声,伸手拦住她俩,嬉皮笑脸道:“一会儿再去,打完这圈,人牌都发好了!”
柔嘉被许莹冰牵着,忽然手上一紧。
再转头看,许莹冰神色骤冷,她蓦然觉得,是发怒前兆。
姓邵那人过来搅局,递给柔嘉一杯咕嘟冒泡的啤酒,刚好一首歌放到末尾,室内陷入短暂安静。
“坐下吧,就一局。那么多人在这,怕什么呢?小师妹。”
柔嘉心里忽然犯一阵恶心。
任宣和当时也这么叫过她,一半调笑,一半正经,像游走在浮华天际与平凡人间的边缘。
区别在哪儿呢?
似乎都是消遣她,但是换了一个人,她就换了一副心肠。
许莹冰当即就要发作,她是不管场合的,猛一拍桌子,立刻就要跟人吵起来。
柔嘉匆忙按住她的手。
嘈杂音乐再度响起,柔嘉拦得及时,因而这里只能算一小场闹剧,惹不起半疯半醉的人群几分注意。
她眉目很淡,几乎敛去所有喜怒,凝视那一盏摇晃酒液。
她倒是想毫无顾忌地接过来,然后泼到他脸上。
可是毕竟她是个最怕麻烦的人,这一通气撒过了,今天的场子被她砸了,那以后呢?
柔嘉天生会避祸,有时候胆小到让人看着可气。
她就这副死样子,见过的人都恨她不争气。
许莹冰气闷地转去一边,柔嘉接了那杯酒,放到桌子上。
但是那人似乎还不满意,又不嫌费事地把酒杯拿起来,再次递到她面前。
这回连边上一直沉默的师姐也看不下去,她刘海很长,遮住眼睛,无论一小时前的饭局,还是眼下的牌局,她都没有出手管过闲事。
但眼下也忍不住斥了那人一句,“你有病吧?”
姓邵那人脸皮比城墙厚,柔嘉可算看清楚了,他今天是非得给她找这个不痛快。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刚好被他给盯上了。
柔嘉心里烦得很,正要接过来好歇了这场闹剧——
偏在这时候,一双手伸过来,手掌牢牢盖住杯口,姓邵那人手上动作,顿时就被迫停滞了。
暗彩灯光下,深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