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她的、探寻她的,或许没人不怀好意,但柔嘉就是不习惯太多的关注。
她不自在地侧过脸,声音放得很轻:“不用了,您忙自己的就好。”
琴手有些尴尬地瞥向陆维则。
柔嘉没听清他们的交流,总之琴手离开了。
她松一口气,沉甸甸的压力总算被掀起一角。
陆维则徐徐放下了刀叉。
他含笑说:“我讨好你的手段,似乎都不大管用。”
柔嘉很无奈,“你也不用讨好我的。”
“可你看上去很不高兴。”他似叹了口气,“氛围有点奇怪,我不大喜欢这样的约会。”
柔嘉心里憋着说不出的郁气,陆维则语调也绝不算客气。
她和陆维则都没有再动筷,气氛一时尴尬到僵持。
刮过一阵风,餐桌上孤零零的芰荷被吹倒。
轰然一声,杯盘狼藉。
陆维则心平气和说:“刚才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其实可以告诉我,我不喜欢强迫。”
柔嘉越发心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
越来越直白的争吵。
陆维则直直看着她:“如果你愿意,刚才就没有必要往后躲。更不用多余补一句‘玩情调该有个度’?也许是我不够有分寸,但毕竟——
“我也没谈过几段有分寸的恋爱。”
陆维则话音落下,柔嘉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春末江风那么温和,吹到她脸上,却像刮骨的刀刃,一道一道伤口,疼得她维持不了平静神色。
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她当然不介意缠绵,但是她不喜欢被狎弄、被窥探、被凝视。
所以她要一个“度”,陆维则足够尊重她的“度”。
可在他的恋爱观里,似乎没有尊重这回事。
柔嘉把钱转给他,清算得干干净净。然后拎包就走。
一拍即合,一拍两散,连结局都是标配的速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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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三段恋爱匆匆结束。但柔嘉早不会伤春悲秋,她回家之后忙着改策划案。联络媒体、对接嘉宾,公司体量不够大,柔嘉基本已经是默认的二把手,殷老板之下第一人。因此从统筹到导演组,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定夺。
好不容易把台词本定下来,发给甲方团队终审,柔嘉才歇一口气,那头现场开始布景搭舞台,又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习惯睁眼工作、闭眼工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节奏紧促、毫无空隙,一直到入夏才渐渐收尾。
柔嘉做好策划组的总结报告,交给殷老板。
殷老板瘫在办公椅里,一边翻,一边频频点头:“规模这么大的演唱会,我们这种体量的公司办起来不容易。前期准备工作很充分,辛苦你了。”
柔嘉笑笑,“分内的事。”
殷老板把报告扔到一边,两手抱胸,开始跟她扯些有的没的:
“我听说那个男团里还有人偷摸想加你微信?”殷老板笑得不大正经,“加成了吗?”
柔嘉想起这事儿也还是觉得好笑,她就是一个落地承办方的工作人员,哪能以公谋私呢?何况那个小孩似乎才十八九岁,在她眼里幼稚得很。
殷老板听了,却不以为然,“十八九岁也挺好,勾搭着玩玩呗,当个乐子。”
“哪天被曝光,我看我才是那个乐子。”柔嘉无奈,小偶像的粉丝冲锋陷阵,她就是一工薪阶层,可不敢干太跳脱的事儿。
殷老板资深媒体人,人脉拿出去一个比一个硬。在她眼里这些事无所谓,但柔嘉混媒体这行总共没几年,人脉网连个雏形都没搭出来。遇上什么风波,哪里有人保得了她?
殷老板瞥了她一眼,“我是看你一天到晚工作,身边单薄,所以指望着你谈一段两段当消遣。”
“我日子过得又不无聊,放心吧。”柔嘉弯起眼睛。
殷老板撇了撇嘴,“好吧。”
柔嘉顺手把报告拿走,“殷姐,没事的话我回家了?”
殷老板着急忙慌“诶”了声,“等等等等!有事儿没说完呢!”
“什么事?”柔嘉问。
殷老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是……最近有人找我,想把你挖走。”
柔嘉懵了。
这什么架势?逼殷老板放人?哪有这样挖人的?
“我帮你问了,人家呢诚心诚意来,公司规模那不用说,比咱们大得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职位也不错,留了几个给你挑,你想接着做会展落地也行,转行回去做视频也可以……人还说了,还差个文案总监的岗,你想做也可以试试——闵梦先以前不是一直说你文案功底特别好吗?”
殷老板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末了喝口水:
“总之呢,机会挺好的。你愿意去,我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