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铃儿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朝他所指处看了一眼,老实回道:“鸡粪。”
“鸡粪?”宋曲莲闻言,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你们平日都不打扫院子的吗?”
陆铃儿知道宋曲莲素爱洁净,自然见不得鸡粪这等污秽之物,但见他眉宇间蹙得几乎能夹死苍蝇,她强忍着笑解释道:“院子自然是每日都打扫的,只是小鸡又不是死物,总不可能一刻不离的跟到它后头收拾吧?”
又劝他:“少爷,我们这农家院子本就不甚干净,您屈尊来此,实在是有损您高贵神仙般的气质。反正房子您已经瞧过了,心意奴婢也都收到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医馆等府里护卫来接,也免得您在这里受委屈。”
想起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狂风暴雨,陆铃儿宁肯舍弃与家人的团聚,赶紧将眼前这祸害带走才是。
可聪明如宋曲莲。焉能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斜睨着她笑道:“不想让人看见我和你在一块儿?可本少爷偏不想让你如愿。我还就不信了,就凭我这样的才貌家世,还能给你丢脸了?”
这哪是丢不丢脸的事儿啊?
这人对自己的风流之名,难道真是一无所知?
像他这样的花心公子哥儿,哪是她们这种人家能招惹得起的?
一旦沾惹半分,周围人的指指戳戳,流言蜚语,都能让人不得安宁。
更何况如现下这般,与他大喇喇的一同出现在她家门前。
不过陆铃儿知道宋曲莲生来反骨,你越阻止他做什么,他就偏要去尝试,便也懒得再劝,干脆越过他,领着人往里头走:“这可是少爷您自己要来的,别到时候进去了又嫌弃家里寒酸,对您招待不周。”
宋曲莲望着她背影,哼笑道:“放心,本少爷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陆铃儿在前头撇撇嘴,暗道:就你这毒舌的本事,能让人放心才怪。
只是现下人都已经到了门前,再阻拦也说不过去。
于是再不做多想,拎着东西便朝屋子里喊了一句:“娘,铛儿,我回来了。”
可是隔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
放下东西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是出去了?可为何屋门却又开着?
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陆铃儿心下一惊,便要出去寻人。
宋曲莲跟在她后头进门,一扫屋内,不过三间陋室,狭窄逼仄不说,光线还有些昏暗。
除了墙壁有翻新过的痕迹,里头桌椅板凳也都是破破烂烂的,靠墙的一张案几上,还竖着块木质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叠新鲜的毛桃,并一个白胖的馒头。
虽然整座屋子看起来有些寒酸破败,但里头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再加上厨房里飘来的食物香气,使得这里极具烟火气息。
宋曲莲见陆铃儿面上一脸急色,忙抓住她胳膊道:“我见灶台上还煨着鱼汤,想来你娘和弟弟不会出去太久,不若我们先在屋子里稍等片刻,若是他们还未回来,我们再出去寻人也不迟。”
陆铃儿闻言道:“我娘眼睛看不见,平日极少出门。虽说我心里猜到他们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但也忍不住担心。若不少爷您先在这里歇息片刻,我去隔壁找人问问。”
宋曲莲见她实在放心不下,便也没再阻拦。
哪知陆铃儿刚刚走到门口,便见廖婶子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抬手看到陆铃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惊喜:“哎哟,小铃儿,怎么是你啊?我说听见这边有动静,还以为你家里进贼了呢,刚说过来看看,没想竟然是你回来了”,又问:“你回来多久了?”
“我刚回呢”,陆铃儿冲她回了个笑,又上前问道:“婶子,您可知道我娘和铛儿去哪儿了吗?”
廖婶子看她笑容里藏着担心,便含笑解释道:“村子里阿秀不是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吗,你娘针线活做得好,被阿秀他娘请去家里帮忙。铛儿将人送过去也有些时候了,想必他也该回来了。”
陆铃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耳边又听廖婶子惊讶道:“咦,你今天怎么穿的一身男装,瞧着还挺好看。”
“男装穿着外出办事方便”,陆铃儿低头抻了抻身上的衣裳,又朝转头屋内看了一眼,蹙眉道:“铛儿这小子,出去门也不关,灶上还炖着东西,也不怕出个什么意外。待他回来,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廖婶子闻言笑道:“小孩子就爱图省事,不过有……”,话说一半,她视线不经意扫过陆铃儿身后的大门,然后嘴里的话就忽然顿住,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小铃儿,宋,宋家那浪荡子,怎,怎么上你家来了?”
刚走到门口的宋曲莲,听见廖婶子这话,他一张俊脸瞬间便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