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郡君该有的排场。
清曳的声音里氤氲着睡意,问道:“今日是要去哪吗?”
南枝愣了愣:“小姐不记得此事了?”
清曳顿时意识到,今日真的有外出的正事。
“祭天大典可是大玄的大日子。”南枝叮嘱道:“每年的今天在太和殿前举行,上到王侯贵女、下至群臣国戚,都要在辰时前入宫祭祀。”
这番话可比一盆冷水有用,让清曳瞬间清醒过来。
纵然她以前在穷乡僻壤的牛家村,也听说过「祭天大典」这个皇宫盛事。
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在今日。
透过铜镜看到清曳瞪大的柳叶眼,南枝扑哧一笑,嗔道:“小姐这点上还是没变,每次能见到四皇子殿下,都那么激动。”
“啊?”清曳错愕道。
等等…四皇子?
所以,清宁郡君倾慕四皇子?
……
卯时刚过,清曳便踏出了府邸。
天光乍亮,地平线一轮旭阳缓缓升起。
府外的树一片萧索,枝杈上站在几只喳喳的鸟儿,在马车轱辘声走近时展翅高飞。
“小姐,上轿。”南枝走到马匹前轻抬手肘。
前两日偷偷出门,皆是步行,这还是清曳人生中第一次坐马车。
除去雨中那夜晕过去的不算。
将军府的马车以黑楠木所制,车身外观雕梁画栋,细看刻着巧夺天工的卷云纹。
拉车的马匹俊美而健壮,马蹄噔嗒地敲击着地面,溅起细碎的沙雾。
清曳搭着南枝的手,灵活地一跃而上。
“小…”
南枝刚想开口提醒着什么,奈何快不过她。
清曳刚钻进车厢,迎面扑来淡淡的扶桑香,接着便对上一张如玉如琢的脸。
许是祭天大典须穿素裳的缘故,风霁月今日一身白色锦袍,领口镶绣着流云纹的银丝滚边,双腕以白革束袖,墨发以白玉银冠高束成马尾。
可真应了那“光风霁月”的名字。
“老弟?”她一怔。
难得这小将军今日没骑马,跟她同坐马车。
风霁月没料到她会莽莽撞撞地冲进来,剑眉微拧,似乎不太快意。
清曳在南枝的提醒下,落座到他对面的位置。
挂在车厢檐角的清铃叮咛,随着缥缈风声传来幽远之音,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余光打量着风霁月,清曳笑眼清然道:“老弟,昨夜睡得好吗?”
“尚可。”他应得矜冷,听不出情绪。
见他回话,清曳凑近了些,一双琉璃眼闪着灼灼清光,打趣道:“比起素恹恹的白色,我怎么觉得你还是穿红色俊俏些?”
风霁月掀起眼睑看她,突然冷不伶仃道:“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清曳似乎快要摸到了姐弟不和的缘由,顺着接话道:“怎么跟阿姊说话的。”
“失忆…”风霁月刻意拉长尾音,仿佛也在探她的底,反唇相讥道:“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不是吗?”
清曳神色微动,敛起了刻意挂着表面的笑意。
避免说多错多,她收了声。
半晌的缄默后,清曳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落在一路车轮辘辘的陡峭中。
晃得她胸口有些闷。
忽而一阵秋风吹过来,掀起珠帘溜入车厢,将清曳的秀发胡乱黏在脸上。
她烦躁不已,抬袖抹开。
这一垂首的动作,忽然就伴随着剧烈的反胃感涌上嗓子眼,脑袋一眩。
隔夜饭在肚子里翻腾搅弄,等清曳意识到自己晕轿时,已经来不及叫停马车。
“呕——”
一声落下…
风霁月始料未及地被吐了一身。